半个时辰后,吴空空便思考了一个逃出生天的妙策。不过,这妙策也可以称之为冒险之策。简单而言,就是利用芦苇脱身。 那些芦苇,粗壮如木,盘根错节。芦苇荡距离水牢大约五十米。其间,是平静的水面。 他的妙策是:把粗如巨木的芦苇杆掏空,制作一艘独木船,并藉此划向湖对岸。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于是,在许力克的“加油”声中,吴空空跳入水中,一鼓作气游到芦苇荡边沿。可一看芦苇,他惊愕失色。这些芦苇,低者也有数丈之高,最细的半径都在一尺之上,而且是“勾肩搭背、缠缠绵绵”。 惊愕之下,吴空空便想打退堂鼓,但想想在许力克面前打了包票,信誓旦旦自诩“不能白当哥,必须把你安然无恙带出去”,还一再夸海口,“跟哥走,有rou吃!”这大言不惭的话已然说出口,总不能当放屁吧?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挺下去。 他四处寻觅,寻来寻去,终于寻到一棵看似落单的芦苇。他双手抱住,用力上拔,但那芦苇枝叶只是“哗哗”响了几声,便再无动静。 这根芦苇的主干露出水面的部分约有三丈,但它水下的根茎是数十丈,深深扎根于湖底,湖底下的根须也有十来丈。 吴空空只是个赤级天师,还是赤级天师中的菜鸟。如果这些芦苇能被他这么一个菜鸟轻易拔出,那这南宫堡就是蚂蚁窝,化龙门也就是个屁了。 折腾了很长时间,吴空空徒劳无功,无奈,只能悻悻而回,一脸懊丧。本想大显身手,结果落了一地鸡毛,灰溜溜的,如争风吃醋时斗败的公鸡。 “空空哥,你不能白当哥啊,弟弟我靠着你逃出生天呢。”许力克有意无意的叮嘱。 “放心,跟哥走,有rou吃!”吴空空继续大言不惭。 可是,他脑里又焦又糊,毫无良策。眼看夜幕降临,届时,水道混杂,芦苇茂密,逃出生天的几率会越来越小。 “空空哥,实在不行,就编船吧,你不是会编竹篓吗?用那手艺编造一艘芦苇船如何?”许力克异想天开。 嗯?吴空空心里一动,是啊,虽然“编造芦苇船”这事听起来很扯淡,但可以试一试,万一要行呢? ——自幼,他就跟着爹娘上山砍竹编篓,手艺还相当的娴熟。如果不是家庭遭受天大的变故,也许他现在不是诛鬼天师,而是一个手艺高超、声震四方的竹匠。 事实证明,很多伟大的奇迹都来自于异想天开的扯淡!于是,吴空空便再次入水,奋力游到芦苇荡边沿。 这次,他放弃粗壮的芦苇主干,只扯宽厚的芦苇叶,然后运回岸上。如此反复,岸上便聚集了大堆芦苇叶。最后,他又折一些碗口粗的枝桠。 估摸够用了,吴空空便跳上岸。稍息片刻,他就胸有成竹地坐在那堆芦苇叶前。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吱吱呀呀……咔咔嚓嚓…… 一阵动听入耳的响声后,吴空空把那些枝枝桠桠、叶叶条条编造成一艘芦苇船。它的船体虽然不大,但坚硬结实,密不透风。剩下几根细长的芦枝,当作船篙。 “空空哥,我的亲哥哥,你当啥诛鬼天师?咱俩开一家竹器铺,那就发大财了?”许力克只知吴空空曾经是竹匠,但具体手艺如何却毫不知情,万万没料到,编造的芦苇船竟然滴水不漏。于是,他情不自禁的感叹。 “白脸弟弟,别酸了,再酸,咱哥俩就被发觉行踪了。麻溜的,窜吧!”吴空空一边揶揄他,一边推船入水。 船一入水,吴空空轻飘而上,压住船首。而许力克则踏足控制船尾。两人各持一根芦苇杆当作船篙。 “开船了——”吴空空仿效艄公嚎一嗓子。 此时,他倒没有逃命的感觉,反而如悠闲的渔翁一般。 “开船了——”许力克也嘶声嚎一嗓子。 此时,他就如一个皇亲贵族的公子哥儿来到这避暑圣地消遣时光一般。 在他们不着调的的艄声中,芦苇船起航,划向希望,划向新生。很快,船到芦苇荡边沿。芦苇荡里水道纵横,纷繁复杂。吴空空不敢贸然深入,就暂且压住水流,定住芦苇船。 夜幕降临,皓月御空。 吴空空借着夜色,仔细观察水道。水道内安然寂静,就如故乡的老巷,满含着岁月悠悠,深藏着祖先期盼。 他探出长篙插入水道,水道内水波轻漾,一圈圈散逸开来,毫无异常;他再用长篙轻击水道的芦苇墙,芦苇墙纹丝不动。 “空空哥,看你这胆子,鼠胆!”许力克实在看不过眼他的小心谨慎,就随手拎起一根多余的芦苇杆,猛力掷入水道。 那芦苇杆顺着水面滑入深处,插入二十米外一堵横亘的芦苇墙上。 哗!一声骤响。吴空空面前的水道倏然消失,代之是密不透风的芦苇。 芦苇荡的骤然变化,激起汹涌的水势,水势起伏便把船向后推了十几米。 “哎,我去,要命啊!”许力克惊叫一声,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这芦苇荡果然有猫腻。如果芦苇荡有问题,那这湖周边全是芦苇,这可怎么出去啊? “向北划。”吴空空沉声而言。 之前,他站在巨石上远眺时,发现正东和南方的芦苇荡宽阔厚实,遥无边际,而北边的芦苇似乎没那么厚,所以,他决定调整方向,从北方突围。 就在他们拨转船头时,南风骤起。夜空瞬间阴云密布,暴雨即将来临。盛夏之际,本就如此。许力克顿时恐慌不已,惶惶不安。如果沉入湖底喂王八,还不如呆在水牢呢! “空空哥,风紧!” “白脸弟,撤乎!” 说着,两人便喊着号子,用力划摆长篙,催动芦苇船加速前进。 瞬间,南风势如破竹。强风把湖水掀起,就如数丈之高的巨龙,嘶吼着,咆哮着,张牙舞爪,肆虐横行。惊涛骇浪裹挟着芦苇船,忽高忽低,忽沉忽浮,岌岌危危,潺潺弱弱,向北漂流。 吴空空压着船首,尽力绕开障碍物;许力克控着船尾,与吴空空保持一致。于是,船借风势,一路狂飙,很快便接近湖北芦苇荡的边缘。 嗤……闪电如剑,咄咄逼人,袭过芦苇船,击在距小船五米之处的浪峰上,瞬间,那浪峰便从中间被劈开。 轰——嚓!炸雷骤然激开,就是深藏湖底的鱼都胆战心寒、噤若寒蝉。 乌云时开时合,时高时低!须臾间,黑云压顶,雷炸在耳边,闪电伸手触及。 此时,在狂风席卷下,在势不可挡的巨浪裹挟下,芦苇船抵临芦苇墙。这里本是水道,但风起云涌,暴雨欲来,水道全部关闭,幻化为密不透风的芦苇墙。 吴空空和许力克把船靠在芦苇墙上,然后拼命稳住。他们想凭借芦苇墙暂时休憩一下,顺便解决一个刻不容缓的问题。 风袭浪击,抖动颠簸,导致芦苇船尾歪斜,船体变形,船身渗水,最严重的是,龙骨即将断裂。龙骨断裂,芦苇船便会解体。 一旦如此,那他们只能到湖底喂王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