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亚樵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丁尚民焦急的面孔。一见他醒来，丁尚民长长地舒了口气：“钟哥，真急死我了，你可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钟亚樵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绑了绷带，一动就疼的钻心。他伸手揉了揉脑袋，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急忙问道：“燕绫怎么样了？”

丁尚民叹口气说：“沈大夫伤得很重，连夜被欧阳大哥带到青门市去了。”又问道：“你们怎么会就碰上了那伙匪徒呢？你发个信号我就能赶过去。”

钟亚樵愣了愣，想到有可能是欧阳燕绾编的对策，于是随便敷衍道：“没想到被伏击，是我大意了。”

这时候孙二蛋也进来，一脸歉意地说：“哎呀，这是怎么话说的呢，这帮贼人胆子也太大了。造了白骨案不说，还敢把城里来的探长打伤。这要让我抓住，一定轻饶不了他们。”

钟亚樵也没有接话，对丁尚民说：“回青门市发通缉令吧。”

“好。”丁尚民扶着钟亚樵问道：“咱们现在回去吗？”

“恩，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青门市欧阳公馆里，沈燕绫轻咳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房间的装饰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家具都是价值不菲的黄花梨原木制成，却没有繁复的雕花和油漆，只是本色。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沈燕绫只觉得脑袋轻飘飘的，，喉咙像着火一样疼痛干裂。她转了下头，看到桌上放着茶壶茶碗，便想挣扎着坐起来。没想到一动身体，左胸口处便传来尖锐的痛感，仿佛有个刺球在心脏部位不停翻滚一般。

沈燕绫被剧烈的疼痛重新抛回床上，身体象犰狳一样蜷缩成一团，冷汗豆子一般滚落下来，疼到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心脏应该是被谢长风打穿了。

“你不要乱动，伤口正在康复，乱动你会疼死的。”栗瑢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一块温热的毛巾伸过来，擦拭着沈燕绫头上的冷汗。

“这是哪里？”沈燕绫虚弱地问道。

“欧阳公馆。”栗瑢霜看着沈燕绫灰白的面孔，眼中竟然全是担心和难过。这让沈燕绫多少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栗瑢霜并不喜欢自己。

伤口的疼痛稍微有些缓解，沈燕绫抱歉地看着栗瑢霜说：“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栗瑢霜听了脸色变了变，眼眶中竟沁出泪水来。一转头说：“你好好爱护你自己就行了。”

这时候，欧阳燕绾走进来。栗瑢霜把毛巾交给他说：“上师，你照顾她，我去煎药。”说着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欧阳燕绾看着栗瑢霜的背影，笑笑说：“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害羞起来。”

走到沈燕绫的床边，看着她的脸色，叹口气说：“真是一时疏忽，差点出事。。”

沈燕绫想挤出一点笑容，却没成功，只说：“谢谢你，要将我治好，费了你不少灵力吧？”

“不用谢我，谢谢你自己吧。”欧阳燕绾伸手擦擦沈燕绫额上的冷汗说：“你的伤那么重，就算我有回天之力也难以将你救回。你能好转，全凭你自己身体中的天生灵力。”

“我的天生灵力？”沈燕绫有些吃惊，从现在她知道的情报里，燕绫应该是没有转世。沈燕绫一向以为自己徒有摄魂师的身份，并没有摄魂师的灵力。

欧阳燕绾也有些疑惑地说：“燕绫当年堕入地狱深处，永远不再转世。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空壳，并没有她的本领。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你身体里的灵力一直没有发挥，你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摄魂师。”

沈燕绫吃惊地看着欧阳燕绾说：“可是，如果那样，我为什么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呢？”

“因为你有可能并不是燕绫的转世，而是新的燕绫。”欧阳燕绾说着眼中闪现出复杂的表情：“如果是这样，那燕绫当年的计划，还真有可能实现。”

沈燕绫听得莫名其妙，问道：“燕绫当年是故意布的这个局？她知道我的存在？”

欧阳燕绾点头道：“不只是知道你的存在，可以说，你其实是燕绫一手制造的。为的是既遵守了跟赤焰鬼王的契约，又能防止对方撕毁契约。”

沈燕绫听得糊里糊涂的，再加上胸口一阵阵的绞痛，着实没法消化欧阳燕绾这些话，但是也差不多理解了就是自己还算有用，心中倒有几分安慰。

沈燕绫想了想淡淡一笑说：“九天阴阳镜里面有赤焰鬼王的真魂，放在哪里我都不放心，就一直带在身上。还好我这么决定了，否则你就赶不及来救我。”

欧阳燕绾摇摇头说：“虽然我及时赶到，但这次不是我救的你，是亚樵。”

“钟探长？”沈燕绫想不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浑身鲜血，看那个黑袍的鬼魂用灵力打过来。那阴寒的冷风以及排山倒海般的窒息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钟亚樵不过是个普通人类，断不可能受得了那么阴寒鬼气的攻击。

“亚樵完全觉醒了。”欧阳燕绾说到这个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而且，当时是他自己先变化为辅命侍者的，手上的如意剑并没变化。”

“这么说……”沈燕绫惊讶道：“钟探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欧阳燕绾点点头：“而且你这次能死里逃生，也因为当年的亚樵在你的心脏周围做了结界。”说着欧阳燕绾脸色变了变，喃喃道：“亚樵真是忠心不二，竟然为你做了玲珑结界。”

玲珑结界？沈燕绫一惊，伸手抚上自己的伤口。

玲珑结界是用自己心脏的分魂做的结界，名字取自七巧玲珑心。美丽的名字背后往往是残酷的事实，这种结界也是这样。做这个结界的人除了要有高深的法力和灵力之外，还需要将自己的心脏分割开来。

虽然是用了灵力，但剜心蚀骨的疼痛却一点都不少，所以若不是真心在乎的人，是断然没法做到的。

沈燕绫想到这些，更加担心钟亚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