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惊醒，看着镜中的自己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粘稠，如果不是衣服没有沾染上颜色，我真的怀疑我身上粘稠的不是汗水，而是血液。

我急匆匆地躲进洗漱间，放着水不停冲洗着，并且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可是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清晰的划痕却在清清楚楚地在告诉我，那不是梦！

也许是我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向辰，他不断拍打着洗漱间的门，在门口叫我的名字，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回应，当向辰开始撞门的时候我才恢复了一些神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没穿衣服，于是慌忙出声，但为时已晚。

砰地一声巨响，门开了，我慌忙背过身去，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响，最后就只剩下哗哗的水声，以及淡淡的雾气。

洗漱间的门外映出向辰的身影，我知道他还在门口，他不由咳嗽了几声，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我关掉花洒，脸上一阵发烫，“我…没事，我…要出来了，你…”

“哦，哦，我马上走。”向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我的视野，从他的脚步声我就能知道此时他有多么慌乱。

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检查了好几次才走出了洗漱间，我看见洗漱间的门已经变了形，只能勉强关上，那模样好像风一处就能倒似得，我突然有点埋怨这门怎么这么不结实，一撞就开了。

等我溜回房间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向辰已经做好了荷包蛋，但却有点糊了，他尴尬地笑笑，“那个…叶晓，吃早饭吧。”

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顺着点点头，毕竟向辰是为了我好才会撞门，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个…我刚才…不是有意的，我是看你…那么久没反应才…”向辰突然放下筷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差点没被向辰的这句话给噎着，可是不用介意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让向辰负责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弄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是我的错，门…我会赔的…”

“不用你赔，叶晓，我…”向辰话说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说了几句之后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严肃地看着我，告诉我，“何煦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刷地一下站起来，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

“我刚接到罗队的消息，说何煦十分钟前从顶楼跳下去当场死亡，现在应该在运送遗体去殡仪馆的路上。”向辰木然地说道，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

“快送我去殡仪馆。”我拉起向辰就往外跑，陈露之前才在梦里说，有一个人站得太高，她够不到，难道说得就是何煦吗？我不禁这样怀疑。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直到看到面目全非的何煦，我才颤抖着问向辰，“甘莉…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自杀，发现的时候她浑身是血，也是面目全非，就像一个血人一样。”向辰叹息一声，“据看守说就好像是剥了一层皮一样，你还是不要看了。”

我摇摇头坚定地表示我要看，向辰无奈只能同意，当他打开冰棺的一刹那我瞬间瘫软在地，甘莉的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没有血，但她全身布满了一道道清晰的纹路，横七竖八地相互交错在一起，几乎没有一块好rou，我可以想象未清理时的模样是多么骇人。

“她死前，有没有说什么？”我别过脸不去看他们，强忍着，问道。

“她喊着活该，可能是在说自己吧。”向辰搀扶着我，关切地问道，“叶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强忍着想要晕过去的冲动，努力站直身子，我知道甘莉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陈露，我的耳边莫名地响起陈露冰冷的声音，“我扒了她的皮…我扒了她的皮…”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并未在意我的状况，只是淡漠地做着自己的工作，非常平静地问道，“死者家属是否要认领遗体，是否需要火化？”

我在向辰的搀扶下点点头，在同意书上签字，现在火化了也好，他们这副模样看着也挺渗人的。

向辰扶我到外面坐下，不停轻轻拍着我，安抚着我，“别难过了，他们就这么去了，也免去了牢狱之苦，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我点点头，轻声说道，“等会儿就下葬吧，就葬在他们选好的地方。”

“好，我陪你去。”向辰没有反对，反而主动说要陪我去，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一个人待着，我不知道何煦和陈露的死是不是与陈露有关，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我是她最后一个要杀的人。

陈露和何煦的死并不光彩，我没有铺张，简简单单地就葬了，他们没有跟我说过太多话，但却告诉了我以后要安葬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是早就已经猜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我茫然地看着二人的合墓，耳边突然传来陈露的低吼，“不公平，不公平，我不要你们在一起，我要看着你们烂掉，彻底地烂掉！你为什么要烧了他们，为什么？”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向辰担心地看着我，但还没等我回答站直了身子盯着我的身后，不太友善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我顺着向辰的目光看去，竟然是一身麻衣的于归，他清清淡淡地站在一旁，倒显得有几分孤寂。

我疑惑地看了看向辰，“你们认识？”

“有幸见过几次，不过不熟。”向辰明显对于归有敌意，他紧紧地盯着于归，“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巧合而已。”于归淡淡地说道，显得无比泰然，泰然到根本不会有人会认为他在说谎。

“是吗？希望如此。”向辰的态度依旧冷冰冰的，他握紧我的手，对我说道，“叶晓，我们走吧。”

我本还想问几句，可是看着向辰板着脸，只能点点头，却听到于归在后面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记得明天来上班。”

向辰握着我的手不由紧了紧，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我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