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长风,快进来,跑累了吧。给你说多少次了,不用在乎这几块钱的车费,你就是不听”。陆元强一边抱怨着固执的儿子,一边又忙不迭地把儿子引进了院子里。 “爹,我不累,也不是太远的路,我跑跑正好锻炼一下身体。” 家人相见,更是格外欢喜。 年幼的弟弟陆长雨和meimei陆长云见到哥哥回来了,都围了过来,要和哥哥一起玩。 陆长风问了问弟弟meimei的学习情况,得到比较满意的答案后,又和他俩聊了一会天。平时还会陪他们玩一会,但今天他有事要向父亲讲,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家人也没有觉察到这一丝不寻常,仍然象往常一样张落着准备晚饭。 陆长风来到厨房,母亲田素珍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晚饭也比较清淡,土造的灶台大锅里,正烧着一锅水。陆长风坐到了灶台前,帮忙往灶底下填柴禾。 “娘,今天还喝凉面条吗?” “是啊,家里蒸的馍馍不多了,不够一家人吃的,干脆就下一锅面条吧。有汤有水的,也不用再另烧汤喝了。” 凉面条是本地的一种作法,尤其是在夏天农忙的时候比较多用。做法也很简单,将面条煮熟以后,在凉的白开水里面激一激,捞出来放碗里,再炒个菜放在碗里当浇头就可以了。有点象南方的盖浇饭,只不过是米饭换成了面条而已。面汤就当水喝了。 田素珍又炒了个西红柿鸡蛋,炒茄子。收拾妥当,一家人开始吃晚餐了。 晚饭虽平淡无奇,一家人却吃得热热闹闹,但陆长风因为有心事,却怎么也吃不出味来。 “爹,咋家的麦子该收了吧?” “还没收,正准备这几天割麦子呢。” “今年收成怎么样?” “还不错,今年收了麦,留点口粮,剩下的卖了,你们几个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那我明后天这两天反正在家里,去帮着家里去割麦子吧。” 陆元强摆摆手,“不用你帮忙了,你也干不了那活,在家里看书吧。” 陆长风反驳道:“我怎么就干不了了,我都这么大了,原来也一直能帮家里干活的。” “现在你上高中了,还有两年就要考大学了,还是抓紧时间学习吧,也好给你弟弟meimei带个好头。” 听了此话,陆长风不再争辩,低着头继续吃饭了。他心里想,算了,先吃完这顿饭再说吧,现在说出来,一家人都可能吃不好饭了。 吃完了饭,将桌子碗筷都收拾了以后,陆长风终于鼓起了勇气,向父亲陆元强说道“爹,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是不是缺钱了。家里虽然暂时困难点,但一定要供你上学的。”陆元强还以为是陆长风缺钱了,不好意思向家里伸手要钱。 “不是缺钱了,我不想上学了。” 不想上学了!!! 陆元强本来还是对陆长风的话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听到这句话,觉得事关重大,扭过头来望着陆长风,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导致儿子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长风,你啥时候有这个想法的?出什么事了吗?和同学打架了?还是和同学闹别扭了?学习跟不上了?没跟其它人瞎混吧?” 陆元强一连串的发问,眉宇间显出了一股怒气,显然要发作。 既然说出了口,那就接着下去吧,陆长风继续说道,“爹,以上的原因都不是,我是看着咱家里的经济条件太困难了,我想辍学先帮您把今年的麦子收了,再出去打打工,上学我也不是那块料,三个人上学家里的负担太重了,弟弟meimei都有潜力,让他俩继续上吧。” 说出了这些,陆长风心中终于像放下了什么东西似的,轻松了许多。他在等待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奇怪的是,暴风骤雨并没有来临。 从小学到初中,陆元强对儿子陆长风要求非常严格,一旦考试考不好就拳脚相加,甚至棍棒相加。他似乎笃信棍棒教育的那一套,只要陆长风贪玩或没考好就会好好地给儿子上一课。 陆长风虽然也想学习好,少受一点皮rou之苦,但少年爱玩的天性如何也禁止不了,而且拳脚之下反而让他有了逆反心理,有时越是不让玩就越玩,成绩也是忽高忽低,不怎么稳定,这样一来,自然少不了皮rou之苦。 那时的陆长风,年少无知,不能完全体会到家中的难处,虽然多少了解一点,但体会得并没有那么深刻,在严苛的家教之下虽然表面上服从,但暗地里不服,尤其是在看着别的小孩在外面玩,自己却要闷头读书的时候,根本读不下去,心猿意马,老想着啥时候老爹能放自己一马,让自己出去玩会。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陆元强根本不给他出去玩的机会,而是让他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看书。只有在考试考了好成绩的时候,才能破例放他一天半天假出去玩一会。而一旦考试不好,等候他的可是长达半学期的严管期,只有等到下次考好的时候才能翻身。 每次考不好的时候,都要先揍他一顿,然后问问他为什么在考试中出错,为什么一些简单的题还失误,问问他到底对错了的题弄懂了吗。要是弄不懂,陆元强就会带点土特产,领着他去找几科的老师,一方面让老师对他做错的题说一说,另一方面问问老师为什么陆长风会考得不好,在学校学习是否用心等等。 所以陆长风的童年是缺少欢乐和笑语的,比同龄的孩子少了很多玩耍的时光,多年以后他想起来还是愤愤不平,但也是对已经过去的事情无可奈何,一笑了之算了。 就这样,从小学到初中,一路上磕磕绊绊,总算勉强地考上了县里的一中。这座县城当时只有两所高中,一所是县城一中,另一所在遥远的另一个乡镇。 让陆长风没有意识到的是,其实暴风骤雨很长时间都没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