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秦解放赶到镇公社委员会打探情况。 正赶上门口值班的小钉子和李明换岗，秦解放忙打招呼道：〝二位兄弟，下班了哈！〞 〝是秦排长呀！这么早，定是有要事要办？〞小钉子道。 秦解放打哈哈道：〝是有点事要找熊主任？〞 〝来的可真不巧，熊主任有事情出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李明插嘴道。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来都来了，干脆，我请你们去找个饭店随便吃点什么，再喝点革命小酒，唠一唠张家长李家短的，岂不痛快？〞 李明咽了咽口水，显然平时也没捞到什么油水，他和小钉子对了一下眼神后，也不再客气地道，〝说实话，我哥俩有日子没出去撮一顿了，嘴里早淡出个鸟来，既然秦排长盛情，我俩再假意推脱也没什么意思，这样！这顿你请，等月底发了工资，我们再请你！〞 〝多大个事，不就是顿小酒吗？至于吗，哥不差钱！〞 〝那是！那是！〞二人忙附和道。 〝那走呗！〞 小镇的大部分店都因为割投机主义尾巴而关闭了。不过，二人轻车熟路地带他找到一家饭店，这是一家镇公社委员会特批的红色饭店。 这饭店外面看还来不起眼，里面看起来却挺有档次的，红木桌椅、整齐的碗筷，新鲜的鱼虾rou、蔬菜等一应俱全，颇有些小酒家的味道，看来，是公社的高层干部经常光临之所，一般的老百姓是消费不起的。不过，还没到中午的饭点，饭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 秦解放要了菜单，尽挑好的点，再要了壶好酒。 酒菜一上，饥肠辘辘的几个人敞开着肚子吃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解放掏出香烟给二人各敬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俗话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三人吞云吐雾了起来！ 秦解放现在很少抽烟，但他以前抽烟抽得很厉害，还抽出点艺术来！ 只见他嘴微微蠕动着，熟练地吹出七八个烟圈，悠扬地在眼前升腾。第一个烟圈最大，依序变小，几个烟圈打在一起组成一个好看的同心圆后再徐徐升起。他演兴未艾，再依次吐出8个同样大的烟圈，只见烟圈们一个紧跟一个组成一串冰糖葫芦似的…… 小钉子和李明虽也是老烟民了，却没有那么高的道行！看到他表演，心里羡慕不已，满脸的崇拜。 李明道：〝想不到秦排长连抽烟都抽出花来，改天教老弟一教！〞 〝唉！都是太闲惹出来的毛病，雕虫小技，不值得一学！〞 〝秦排长有闲又有钱，革命小酒天天喝！革命好烟满口袋！真是羡慕死我们兄弟俩了，哪像我俩兄弟，命苦！〞李明道：〝就像昨天晚上，有大戏没得看不说，不知道哪个王八蛋闯进公社里，故意拿熊主任寻开心，害得我们被熊主任骂得狗血淋头！〞 〝熊主任晚上住公社？〞秦解放漫不经心地问。 〝公社里没有宿舍，平时也没见他留宿，不知道，昨晚他搭错了哪根筋，硬是没出来，连我们也没注意，偏偏又……〞 小钉子插嘴道：〝都说喝水都会塞牙，真有这么回事，所幸是虚心一场？〞 〝那捣蛋的人抓到了没有？〞 〝没有！硬是凭空消失了！〞 〝也许是熊主任看错了！〞 〝那也不能呀！天亮了在院内又一搜，在墙角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把军用手电筒！〞 〝那公社里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那倒没有！〞 〝既然没什么损失，兄弟们也可以省点心！〞 〝可熊主任早上已布置了一拨人去搜了，虽然无功而返，但接下来几晚少不得要加强巡逻，会累死兄弟们！ 三人又吃了一会儿酒菜，聊了一些当年的一些民兵趣事！ 聊着聊着，总觉得背后有人在偷听偷看，秦解放假装喝上了头，吐着酒气，微微偏转着头。用眼余光一扫，发现一个驼背老头低着头收拾卫生，那动作慢吞吞的，好像在留意什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再一瞥老头的手，心里咯噔了一下！那老头左手有六指，严格来说，只有五指半，因为小拇指边多出的第六指已被切了一截，伤口齐整！ 莫非他就是爸爸口中的六指毒秀才梁天？ 他怎么会在此出现？ 小钉子似乎看出秦解放对身后老头的忌讳，笑道：〝秦排长，别介意！他只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头！〞 〝又聋又哑？〞 〝没错！这位收拾卫生的老头是一个月前，熊主任从路边捡的，看他又聋又哑又老，主任善心一起带了回来，又是买衣服又是安排工作的。〞 〝呵呵！熊主任倒有一副菩萨好心肠！〞 红着脸的小钉子压低声音道：〝好心肠个屁！是个别人哭瞎眼卖孩子，他都敢在旁边数着钱笑的货！〞 〝哦？〞 〝你还别不信，就拿那个被他整残废的刘冰物理老师说吧！人家够惨的吧！他喊着：砸烂孔家店，不理刘老师他们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硬着带着人把一家子赶出去，卖了人家祖宅，得了钱财，大部分揣进他自个儿腰包里去了！〞 秦解放心里一痛，难怪这次带着礼品去拜访刘老师家，那家子人说，刘老师已搬到别处去了，具体也不知道搬到哪里。 小钉子见秦解放在沉思，以为他不信，又道：〝前些日子，他以知识青年应该下到农村第一劳动战线为名，强迫陈校长的独生女强行搬出陈家，来了个鸠占鹊巢！〞 秦解放强压着怒火问道：〝那就没人管吗？〞 〝管？没人敢管，他丈人是市领导，听说他马上又要高升了！〞 秦解放还想问些什么，但意识到后面有那老头在，强忍着。心里想，这老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说不定，他聋哑都是装出来，还是谨言慎行才好！ 〝我们吃稀饭的，莫理国事！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举起酒杯道，〝来！兄弟们！再走一个！〞 〝干！〞 〝干！〞 突然那驼背老头向秦解放背后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