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的必然就是刚才逃了的两个女杀手,她们刚才躲在楼上阳台外的上方! 恐怕我和汤组长现在都在默默后悔没有及时发现,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我们带着警员下楼查看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踪影了。 此时早已雨过天晴,只是刚出来的夕阳也快要褪去。汤水饺请我吃完晚饭后,就带着我去他那里做了个笔录,内容自然是关于那两个杀手的各种描述。 录完之后,汤水饺让我去医院看看小王,我回想到他被挖眼时的惨状,心里就一抽一抽的,既很同情小王,又担心自己也遭受迫害。 我找到了小王住的病房,结果看到主任和副主任都在,我心里有点诧异。 “主任,副主任,你们也在啊!” “我们一听到小王出事的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副主任道。 主任板着脸讲了一下小王的伤势:“小王除了失去了右眼,还被凶手们虐打,浑身都是淤血。而且,他被凶手们灌入了硫酸,嗓子已经废了,食管也受了腐蚀。” “这些都是职业杀手,如果她们起了杀心,小王肯定早就身首异处了。”我分析道。 主任看着小王的脸,平静地道:“现在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 主任朝副主任悄悄使了个眼色,虽然很隐蔽,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副主任对我说:“我要去中心看看那两颗人头的鉴定结果,再说你来了我也就能放心离开了。”他着急地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走到小王的床边,把我按在他原来的椅子上。 我一脸不解:“这么急?” 而副主任只是拍了拍我的肩,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夜深了,仅有一点月光倾洒在室内,这个病房没有其他病人,因此显得安静到极致。 “何翼,虽然这里没有烛火,但我也需要跟你来一次秉烛夜谈了,而这些话,我已经对副主任说清楚了。” 我目视着他,对他道:“请说。” 主任平和地笑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 他继续说:“那是一个组织,不能说它很强大,但也不能算是弱小。因为成员几乎都是职业杀手,从小就是了,所以他们很强大,但他们也只是杀手,并不是鬼怪。只要他们是人,那就一定有办法对付他们。” 他的坦白,灭去了我对他的行为仅存的一点幻想。我有点小失落:“您能知道这些的话,想必一定是……”我没有勇气直接点明,只能话说到一半,由他来接了。 他突然释然地笑了:“其实并不是你们所想那样的,这也算是我和汤组长的计划。” “计划?” “是啊!那夜出了特大交通事故的时候,小王对我说他被人威胁了,叫我也小心点。我就把这事跟汤组长交代了一下,想让他出个对策。” “难道汤组长这么料事如神?” 主任笑道:“哪能啊?当时我就只是在他那里提了一下,是后来他和我一起去小王家的时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我突然一惊:“那他家人是不是也受了牵连?” 主任点点头道:“是的,汤组长发现小王家里被人装了针孔摄像头,虽然小王的家人没有出事,可是小王却是莫名其妙不见了。而那个小王的请假,也是凶手逼着他说的。” 我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突然有了疑惑,于是对主任问道:“小王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重要信息,凶手不能让他告诉我们,所以才用硫酸毁了他的喉咙?” 主任有些愤慨地道:“我看不像,我觉得这应该是凶手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才做出此等残忍之举!” 说完这个后,主任又继续诉说:“汤组长大胆推测小王已经被凶手一方所控制,所以就拉着我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开始商量对策。” 我疑惑道:“这具体是什么对策?我还是不太明白。” 主任淡淡一笑:“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我和汤组长商量出了两个计划。第一个计划,如果凶手一方只是找了小王的麻烦,那么警方就主动出击,直接拨通小王的电话,然后准确定位。” 我不知趣地打断道:“那看来实行的是第二个计划咯?” “对,第二个计划就是个另类的卧底计划。只不过主角不是那些刑警,而是我们法医。” “我们?那为什么现在才让我和副主任知道?” “本来也是考虑过要告诉你们的。但是没想到凶手一方下手极快,我还没跟朱梅讲这件事,她就已经被杀掉了。至于副主任,他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我担心告诉了他反而坏事,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我迫不及待地继续问:“那我呢?” “你啊!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说的,但是后来凶手在你茶杯里放了眼珠,说实话那时候我和汤组长是真的对你有怀疑的。虽然之后得试探就几乎可以排除你的嫌疑,但我和汤组长还是决定先缓一缓,不能轻易冒险。至于这个计划的全部,其实谁也不清楚,因为没有人能预知未来。” “那主任你的性命岂不是很危险?” 主任微笑着摆摆手道:“我一老年单身汉也没啥可牵挂的,父母都已经走了,我又没有老婆孩子的。”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主任这几天的异常举动,开口说道:“第二个计划是不是这样的?凶手一方主动找到了您,想对您下毒手,然后您假装甘愿臣服他们,为他们服务。接着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后来我那茶杯上的指纹,是您篡改了结果吧?” 主任却蹙眉摇了摇头,道:“不,那真的是你的指纹。” 听到这句话,我先是内心一颤,心说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我又转念一想,这的确是有可能的,我们法医的警服又不是没有口袋,而我们经常会把手套口罩放在里面。那件警服估计是凶手从小王那里搞到手的,只要凶手穿着它,然后走到我房间里时再戴上手套,自然不会留下凶手的指纹了。 我想通后,笑道:“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和汤组长才真的对我有所怀疑的吧?” 主任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心说这老头还挺有舍生取义的精神,让我这个小辈有点羞愧呢。 “小王的家里人都知道小王现在的情况了吗?” “估计还没有,不然早就会来医院守着了。” 此时已是深夜了,我有些倦怠,托着腮问他:“那你和汤组长接下来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主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能有什么计划呀?随机应变呗!” 主任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重案组的成员之一,但是大家都叫惯了“主任”这个称呼。在这一点上,汤水饺则是恰恰相反的,他是重案组的组长,也是刑警队的大队长,然而他昭告警局上上下下所有人不准叫他汤队,除非小组解散。 “如果这个案子长期没法破的话,真的会列为悬案么?那岂不是会像那个什么大学的碎尸案一样?” “就算列为悬案,也照样会有人去侦破,这个案子毕竟有极多的线索,不至于一直悬下去。”主任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都靠着椅子休息一会儿吧!夜还长着呢!”主任笑了笑,说完就很快进入了小憩状态,简直把这座椅都当场躺椅了。 这一天过得那么凶险,我哪能真的安心入睡呢?不过今夜和主任坦坦荡荡地把话说个明白,心里还是感觉很畅快的,特别是知道主任不是真的内鬼之后。 我再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跟主任从刚认识到现在,似乎有时候他会倚老卖老,然后我就会感到不爽,但事实上最终的受益者就是我。 一年前,有一位死者被发现时已经严重腐烂了,送到中心切开后,内脏大都已经成浆糊了,很难分清哪个是肝哪个是胃,必须用化学手段去检验。 那时我没经验,不敢自己一个人弄,就去拉主任帮忙。结果他一点都没给我面子,直接被他数落成吃干饭的、饭桶等等。 我差点就想骂回去,但考虑到不能得罪他,还是憋着这口气把检验的事儿给做了。 那个检验从一开始到出报告,不知花掉了我多少时日。好在最后结果是万无一失的,死者的胃里被灌了泥巴,而且在肠子里也发现了,所以直接死因是……撑死的。 当然,那个还有个诱因,那就是死者生前被人拳打脚踢了一顿。 那次主任的拒绝帮忙,反而让我的技术更上一层楼,而且事后还受到了汪局的大力赞扬。说起来主任对大家似乎都是这样,但对我则更甚一些。 晨曦渐起,阳光涂抹在白色的被单上。 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来给小王量体温,我起身帮她把体温计塞进小王的腋下,却猛然发现主任不见了。 护士说小王的家属来了,就在门外听医生讲小王的情况。很快他们就走了进来,而我就以找主任为由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