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采访到这里,茶馆的人已经又换了一批。 萧卓四下看了几眼,一直坐在这里没挪位置的,只有他们了。他看了眼茶馆里的服务员,很是清闲。 他的茶杯已经续了好几次,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喝一口,讲一会儿,不亦乐乎。 故事到这里,已经讲了快半个小时,但是樊洱一点也没有听腻。 “然后呢?”樊洱问道。 “然后.然后我们三个人定了定神,赵奎东命令我和那个警员一个人背着刘杰尸体,一个人背着小楠,赶忙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医院,不过这是无聊的部分。”萧卓说着,揉了揉肚子。 樊洱看着,也瞅了一眼自己肚皮,瘪瘪的,饿了。 “服务员,打扰一下。”樊洱看贵客居然饿了,赶忙把服务员叫了过来,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先生有什么需要的么?”服务员小姐的声音很甜。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个说书的,喝点茶就够了,不劳你破费。”萧卓连忙摆手。 “这次采访费用是我们报社报销的,萧先生您随便点。”樊洱很大方的说了句。 “真的不用了,谢谢啊。” “我坚持。” 萧卓不好再拒绝下去,而且他确实也饿得不轻。笑着看了眼菜单,恭敬不如从命,菜单上几个素几个荤。 “来个宫保鸡丁吧要不,我也不是太饿,下回我肯定吃饱了再出来。”萧卓说道。 “那我就来个烧茄子。” 服务员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那什么,小姐,忘了说一声,麻烦宫保鸡丁里面不要放.” “花生?” 没等萧卓说完,女孩立刻就转身说到。 “诶?对,你怎么知道?” 萧卓很是不解。 “哦.是这样的,经常有客人吃宫保鸡丁不要花生,这都快成我们职业病了。”女孩尴尬的笑了笑。 萧卓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转了过来。 “对花生的味道不太感冒,呵呵。”萧卓冲记者解释道。 “没事,人各有好么.” 樊洱也微笑了一下。 他本来警戒起来的手,放回了原位。刚才服务员无意间说出那句话令萧卓感到奇怪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樊洱把手伸向了腰间,眉头紧皱,眼中杀气腾腾。 那一瞬间,樊洱跟最开始的小记者模样判若两人。 这也不能怪他,试问有谁能料到采访自己的“记者”腰间会别着一把枪? 采访的全程,樊洱都保持着一个很别扭的姿势,两个胳膊紧紧的夹着,身体前倾,因为他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藏在外套里面的枪露出来。 但是这些,萧卓都没有看到。 “对了,故事讲到哪了?”萧卓笑了笑。 “讲到把刘杰和小楠送到医院了。”樊洱看没有暴露身份,松了口气,接着装了下去。 “哦,对。到目前为止,好像都在说我,都在说我眼睛捕捉的,脑袋记录下来的东西。”萧卓笑道:“但是总这么说下去似乎有点像一场流水账,流水账这东西,从小学开始语文老师就不鼓励。所以聊一聊本市一家医院的一件轶闻吧,聊他三分钱的。” “不聊这个案子了?那那个疯子呢?刘杰呢?”樊洱看萧卓岔开话题,有些奇怪。 放心吧,这一切最后都会连在一起的。 全世界范围内,每5秒就会死一个人,1,2,3,4,5,死了,就像这样。 我在跟你说这一段话的功夫,说不定在这个星球的某个角落,一大堆人已经死于非命。这些人中百分之六十多的,都是三无人员,这些人的尸体没人认,也没有像紫荆女侠那样的好心人在身边,能不能火化升天都是个问题。 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多,好一点的死在病床上,身边有家人,死后有遗嘱。差一点的,直接在马路中央被醉司机开的卡车撞飞,他们的遗体,要不家属带回去处理,要不就是按照死者的遗言来处理。 有的遗言很怪,比如带到西藏喂鹰,有的很诡异,比如把尸块塞到稻草人里守望麦田,再怪一点的,甚至能发展成一种神叨叨的职业:赶尸人。不过不论最终结局如何,这些尸体在被转交到家属手中之前都会经过一双手——验尸官的手。 验尸官这个职业,在外界的人看来总像是笼罩了一层迷一样的雾,恐怖片里总是把他们描述成脸色苍白的白衣人。但其实,他们也是人,只不过他们见的死人比普通人要多很多而已。 陈淼这女孩就是一个验尸官。 她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能引起她兴趣的不是鞋和衣服,而是鞋和衣服下面的**。学医的女孩普遍比学医的男孩要变态,要狠。实际上,他们比任何男孩或者女孩都要狠。 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孩白皙的手会挥舞着刀在一团烂rou上面比划来比划去。 她不化妆,现在少见的素颜美女。年轻漂亮,追求者自然不在少数。 有一个喜欢她的男孩带她去看了一场恐怖片,他脑袋里幻想着陈淼被吓得尖叫着扑到他怀里的场景。 电影里面有一幕是杀人狂在折磨他的受害者,用刀切开了他的肚子,那场面把那个男孩看得都恶心了。转过头看陈淼,只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杀人犯,像个检查作业的老师一样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切,菜鸟。” 电影结束后,陈淼冷冷的把电影票钱和爆米花钱塞给了男孩,打车回家了。 男孩现在想起来那个场景还浑身发毛。这也是为什么陈淼没交过几个男朋友,跟分手不沾边,而是被她吓跑的。 其实陈淼男朋友没交过几个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过跟现在这个故事无关,也就没必要讲了。 陈淼只要在医院就会穿着那身白大褂,在医院的人的印象里,这件白大褂好像从来就没换过,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但却总是洗的洁白无瑕。 她抽烟,钟爱女士薄荷烟,薄薄的嘴唇夹着一根细细的烟,轻轻地呼出,感受尼古丁混入肺里面,看着烟像精灵一样舞动,就像杂志的封面女郎一样性感。 每次解剖尸体完毕她都会走到医院后面的停车场,拿出打火机,拿出烟,点上一根。 一具尸体一根烟,这是她不成文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