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湘带着冯二苟在灰暗的大街上东躲西藏,山桥春二的士兵全部出动,大肆搜捕二人。 两人穿过一条条昏暗的巷子,最后到达处小树林,眼看着追捕者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 袁湘毫不犹豫地拖着冯二苟进得小树林,树林从外看来草飞莺长,并无奇特之处,但进入其中,才会发现,里面随处可见散在的坟墓,稀稀拉拉分散各地。 “你们去树林里搜搜!” 袁湘和冯二苟才进入树林,外面传来下令,两人快速地隐蔽进茂盛的草丛里。 搜捕的声音渐渐靠近,有脚步音在他们附近响起,甚至有枪支伸过来拨看他们面前的草。 “在这里!出来!”随着一声厉呵,袁湘和冯二苟被人发现揪了出来,狠狠地摔掷于空地上,被黑乎乎的枪口指对着。 灰暗的树林里在士兵高压灯光的照射下恍如白昼,冯二苟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因为狂乱奔跑而狼狈不堪,袁湘身上裹着他的衣服,只堪堪遮住臀部。 围绕着他们的士兵色迷迷地盯着袁湘看。 很快有长官过来,将他们上下打量番,挥手让人带走。 才走几步,人群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音,队伍瞬间停住转头去看。 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士兵踉踉跄跄地奔跑过来,挥舞着手大声说喊,但完全没有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整个人直接栽倒于地,脑袋分离躯体,在杂草上滚动。 长官顿时吩咐人上前去看看,一阵清脆的铃铛音传来,似乎挂在最高的树枝上,叮叮当当地响亮而悦耳。 身侧的冯二苟突然挪动了下,袁湘收回视线看他,发现他全身都僵直,双眼无神,直直地看着前方,抬脚走了一步。 袁湘暗叫不好,快速将他拉住,低喊:“裁缝,小裁缝。” 但冯二苟完全没有听到的意味,即便手被拉着,仍旧挪步而行,同时其他人也没有了声音,全部站得笔直,面对着铃声方向,面无表情,僵硬地往前走。 林里刮起了股阴风,士兵手里拿着的灯火瞬间熄灭,四周黑乎乎的一片。 袁湘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感觉得到冯二苟不受控制的前行,她急了,用力将他扯住,紧紧地拽着他,就地一滚,钻进茂密的草丛里,用四肢将他死死地压着,不让他跟随声音走。 有淡淡地光线从前面亮起,似乎打开了某个世界的大门,光线缓缓地往这边挪移。 袁湘看到了从光线里走出来的人,或者说是飘出来的身影,灰蒙蒙的一片,身上穿着盔甲看不见面容的士兵,他们跟随在一道黑影后面。那黑影停住,他们也停住。 袁湘心脏蓦然有些紧缩,她看到周遭有许多鬼魂从土堆里钻出来,在半空中飘荡。 袁湘顿时惊恐,她害怕自己的魂魄也会被抽离出来,成为灰影的食物。 她看着那黑影缓缓抬起的右手,做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灰影蜂涌而上,部分将那群官兵包围住,部分绕上半空中飘荡的鬼魂。 冯二苟全身都在震颤,袁湘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那场无声的厮杀快些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袁湘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树枝上的铃声消失,压在身下的冯二苟也安静下来。 袁湘慢慢的睁开眼睛,天际升起一轮晨日,微弱的光亮刺进她的眼里。 什么灰影什么黑影什么士兵什么坟墓里钻出来的鬼魂,全都消失不见。 袁湘觉得有些冷,恍然发觉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而压在身下的冯二苟双眼紧闭,发出均匀的呼吸音。 他竟然睡着了! 袁湘忍不住地笑起来:一切都过去了! 在随后长达数十年的国家混乱中,袁湘又见到过一次明王和鬼婴。 明王仍旧是那身装扮,站立于一颗粗壮的槐树树枝上,鬼婴坐在他身侧,它已经长成了六七岁孩子的模样,它的脸上多了条疤痕,从眼角延伸至嘴唇,有些可怖,身上包裹着黑色的布袍,手里捏着颗跳动的心脏,正往嘴里塞。 它似乎注意到袁湘再看它,咧嘴而笑。 明王只偏头看了鬼婴一眼,再无看她。 袁湘避开眼,落荒而逃。 在后来,世事变迁,她和冯二苟过着平静地生活,但若有什么遗憾,便是他们没有孩子。 袁湘有时会想,那些年少时的经历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这世界上没有袁添,没有明王没有鬼婴,什么也没有。 她会和她最爱的小裁缝活到白头。 而他们确实一起活到了头发花白,可突然有一天,在吃饭的冯二苟闭上眼睛不动了,明明他的呼吸还在,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可是不会动,陷入了沉睡状态。 袁湘慌了将他送到了医院,他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 他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不会说话,不能动弹。 时间又是飞速而过,在冯二苟成为植物人的第三个年头。 袁湘又看到了明王,就站在冯二苟的病床边说:“他魂魄已散,他需要镇魂链。” “镇魂链?我该怎么得到它?”袁湘直接跪倒于地,急急询问。 明王只是伸手指指窗外,袁湘顺着他手指望去,那里有片种满荷花的湖,湖上拱桥站满来往的人。 “活人,死人。”丢下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明王消失无终。 袁湘开始打听镇魂链的事,可惜一无所获,倒是听到了长生石,延年益寿,驱病去邪的长生石。 她日夜想着的长生石碎片由明王递来,她从没想过明王会这么好心地给她这么宝贝的东西。 直到佩戴上长生石碎片后的冯二苟醒来,他的表情冷冷的,双眼空洞,看着她丢下句:“你杀死了我最爱的袁添,欺骗我这么多年。” 后来,冯二苟在没说过话,他经常会失踪不见,带着股血腥腐烂的味道回来。 袁湘知道,定是明王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她曾经的罪孽现在开始报复惩罚她了! “你是行走的鬼魂,他是行走的尸体,确实是一对!”耳边突然传来女子清脆嘲讽的声音。 袁添惊得站起来盯着冯二苟脖颈处的长生石碎片大声质问。 “腾”地道曼妙地身影从长生石碎片从飘出来,冯二苟双眼忽地睁开,从床上弹坐起来,嘴角渗出了暗红色带着腐臭味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