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月情的表白,莫尘言失眠了,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了困意,似乎有股风吹开了房门,发出细细地吱呀音。 莫尘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却有个影子站立于自己床边。 莫尘言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些,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摁着,脑子无比清醒,但身子却无法动弹。 那身影靠近些,微微附下身来,鼻子使劲抽动着,似乎在嗅什么味道。 这也叫莫尘言看清楚了他的模样:瘦削干瘪的面孔,苍老松弛暗沉的皮肤,双眼深陷入骨。 是湘婆的老伴,那个躺在床上昏睡了三年的老头。 从他身上可以闻到腐朽的气息。 此时却伸出瘦骨如柴的手臂触碰到莫尘言的脖颈,那双手合拢掐住莫尘言的脖子,慢慢地用力。 她的脖颈处的伤本就没有恢复,一直用带着丝巾来遮掩,巨大的力量卡得她喘不气来。 她想要叫,想要挣扎,可是声音一点都发不出来,手脚也无力,任由他的全身力量压制在自己脖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莫尘言觉得自己无比窝囊,在地府晃荡了千年,竟然被人欺负至此。 “啊!”地一声大吼,力量快速涌入四肢,莫尘言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劲一推。 “咔嚓”巨响,老头的双臂竟然从肩部断裂,没有血流淌出来,手里的力量也没有消失,仍旧掐着她的脖子。 失去双臂的老头站立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手腕看。 莫尘言使劲地抓着仍旧缠在自己脖颈处的手臂,双脚乱蹬。 “尘言,尘言!”明月情慌张的声音传来。 那老头儿咻地消失无终,莫尘言的视线清晰起来,四周一片光亮,明月情的脸出现在上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你做噩梦了?”明月情见她眼睛瞪得硕大,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连忙抓住她的手,要将它分开,又是连呼几声:“尘言!” 莫尘言将眼睛闭上又重新睁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从脖子挪移开,被明月情紧紧地抓在手心。 “明月!我做了个非常可怕的噩梦!”莫尘言扑进他的怀里哀嚎道。 明月情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没事,我就在这里。” 这边,莫尘言安定下来,外面又传来激烈的骂咧音。 声音越来越大,快要将屋顶掀下来。 明月情拗不过莫尘言的好奇心,一同出门查看。 是斜对面病房里的一对女病友在争吵。 听周遭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莫尘言快速地领悟缘由了。 病友赵兰花半夜醒来发现自己邻床的卢桂花不在,也没在意,便披了件外套去上厕所,可厕所门关得死死地,怎么也打不开,喊也没人答应。 尿急的赵兰花便出门到走廊尽头的公厕。 在她跨进公厕门的时候,灯突然熄灭了一盏,然后她就看到厕所里吊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大红袄子披着长发的熟悉女人。 卢桂花! 她看到卢桂花吊死在厕所里! 赵兰花顿时吓得尿在裤子里,大叫着拔腿就跑。 可整个病区都静悄悄的,仿若没有任何人存在,没有人听到她的叫喊音。 她慌不择路地跑进自己的房间,脚绊倒一个人。 低头看去,竟然是卢桂花的老公,刺条条地躺在地上,睁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她。 赵兰花顿时疯了般地叫,然后吵醒了其他病友。 赵兰花将自己看到的场景对人说了,然后就看到卢桂花从走廊尽头走来,听到了她说的内容。 顿时愤怒,指着赵兰花的鼻子就骂,骂她心眼恶毒,竟然咒自己死! 赵兰花被人群围着,又被卢桂花一通恶骂,也是恍惚了。 现在天色已经亮了,人也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定是做噩梦了! 莫尘言将卢桂花上上下下打量番,她叉着腰,骂得中气十足,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直到护士过来调解劝慰,人群散开。赵桂花低垂着头,半天都没有吭声,她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恐,坐在床上,收拾衣物的手在颤抖。 下午,莫尘言和明月情坐在病房窗边喝下午茶的时候。 传来了赵兰花的一则消息,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赵兰花死了! 在中午办理出院手续后,在丈夫陪同下去搭车回家,赵兰花说想看看荷花,其丈夫便陪她走到医院后面的湖上回廊。 正值夏日,满湖地荷花争相妖娆,过往行人众多。 赵兰花原本站在拱桥围栏边看,不知怎地直接栽进水里。 其丈夫和几个过路人快速地下水救援,也不过半分多钟的时间,捞上来的赵兰花已经没了气息。 既使快速地拖入急诊室抢救,也是无力回天。 病房里病友们议论纷纷,猜测赵兰花是被噩梦导致精神恍惚掉进水里,也有人说是卢桂花的那通恶骂让赵兰花受不了而寻了死。 莫尘言也很担心,因为出了这般事后,还在休养中的明月情被院领导召去了。 莫尘言在房间里焦虑地来回走动几圈,还没见明月情回来,直接奔下楼,准备去领导办公室门口蹲守,却看到了来接赵桂花的灵车。 她躺在担架里,身上盖着白色单子,面色青紫,嘴巴微微张开,细看发现她的脖颈处有条极浅的红色印记,仿若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勒出来的。 灵车驶离,莫尘言跳转方向往湖边而去。 出事的拱桥回廊已经被封锁,莫尘言站在岸上远远眺望。 粉红孤傲的荷花在碧水里摇曳,而距离拱桥五米远的水上有颗独立而粗壮的大树,长着细长繁茂的叶子,树枝顶部似乎挂了只铃铛,随着湖风轻拂,发出清脆悦耳又空灵的声音。 风不停,铃声一直未断,“叮叮铃铃”,仿若一曲镇魂调! 莫尘言被自己这个想法打通任督二脉,咬破手指,滴血于手腕上,镇魂链若隐若显。 “闹闹,出来!” 一声低呵,一团灰雾在她脚边弥散开,没有看到吵吵的声音,却听到她慵懒的声音:“大白天的让我出来干什么?你难道忘了鬼不能见阳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