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头发霜白,脸上皮肤松弛但很白皙,身体硬朗,穿着身斜扣暗红色长袖旗袍,有种上世纪富家老太太的雍容端庄气质,手里拧着个保温盒。 看到他们两人,蓦然反应过来停住:“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人老了,就是忘性大。”老婆婆说着折身离开。 恰好明月情也拧着一大袋零食水果饭菜进门来,老婆婆对他和蔼的微笑打招呼。 “你认识那位老婆婆?”莫尘言迫不及待地拿过他手里的食物,往嘴里塞。 明月情嘱咐她吃慢点,又是倒水:“是隔壁病房的老太太,照顾她一直处于昏迷中的老伴。” “我先走了!”温杉简洁地说完,起身对莫尘言道:“有时间我在来看你。” “嗯嗯!”莫尘言嘴里塞的满满地,只是点头。 温杉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莫尘言正指着袋子里的零食向明月情提问。 明月情坐在床上,一样样地回答,脸上一直挂着在温柔,还时不时地露出恐吓的表情阻止莫尘言的狼吞。 但她只稍稍撅撅嘴,娇气地哼哼两声,明月情便投降。 经过另间病房时,果然看到了那位老婆婆,正在给躺在床上的老头擦脸。 老头双眼禁闭,瘦削成皮包骨,皮肤暗黄,一派死气之色。 但那老婆婆一脸平和地替他擦洗完脸,坐在床边,一边开保温盒,一边低低地对着他说话。 温杉收回视线,双眼有些些湿润,他想起了张雪离,曾经那些举头齐案,相濡以沫的一辈子誓言。 莫尘言脖子上裹着块大红色的丝巾,在经过明月情喂猪般的几天生活后,终于趁他去开会的机会,溜达出院。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行车辆,闻着新鲜的空气,拽着从温杉那里挪来的钱,莫尘言无比的轻松欢快,她要将看中的礼物给明月情买下来。 轻松的结果是,莫尘言一个瞌睡,醒来时,公交车停在了终点站,就她一人缩在后座上睡着,司机也没看到影子了。 莫尘言揉着眼睛下车,这里是处荒静的大院子,停了不少公交车,但可能是午饭时间,没有看到任何人。 胡乱地转悠了一圈,到处是低矮残破拥挤不堪的民房,隐约可听到小孩子玩闹的欢笑声,却看不到人,沿着不宽不窄的路走,偶尔有三轮车什么地经过,会刮起一股灰尘,呛得莫尘言要跺脚开骂。 转了个弯,路面情况和环境都好了些,行人车辆也多了些,莫尘言准备去路边报社问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坐车,脚踝被人拽住。 莫尘言低头看去,地上蜷缩着一个灰扑扑的人,一个苍老的妇人,披肩的头发,粘着灰尘和枯枝遮住了半边脸,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有些混浊,巴巴盯看着她,手里举着个肮脏的破瓷碗,碗里有零星几枚硬币,干瘪的嘴轻动,但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莫尘言缩缩脚,那人将手从她脚踝处移开,有些惊慌地将侧后面的一块鼓囊囊的破包裹,紧紧地搂着怀里,眼里带着戒备四周张望。 老妇人见她没有什么特别举动,神情放松下来,将怀里的破包裹轻轻摇晃着,嘴巴轻哼着不成调,甚至刺耳的声音,眼神无比温柔地看着怀里的那个包裹。 莫尘言蓦然明白,她定是将那包裹当做她的孩子了,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些零钱弯腰放置在破碗里。 老妇人无比感激地咧着嘴对她磕头,喉咙里发出几个残缺的音节,做完这些,继续看着搂着怀里的包裹晃,似乎在对它说什么。 莫尘言微叹息声,转身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喇叭音和喊骂的声音。 “死疯子,滚边去,总是挡路。” 随之是老妇人发狂刺耳的尖叫声。 莫尘言回头看去,一个穿着城管执勤制服的年轻男人,用脚踢着蜷缩成一团的老妇人,将她怀里的那个破包裹如踢球般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路边有人经过当做没看到,但莫尘言听到他们在交谈:“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新来的,恐怕得倒些霉了!” “真是影响市容,怎么不找个荒凉地死了百了!”年轻城管说着笑着。 莫尘言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那个城管人员,厉声呵道:“你这样对待老人家,怎么不找个荒凉地一死百了?” “呵,还有人爱管这疯婆子的闲事了?”那男人嬉皮地笑起来。 莫尘言发了怒,双手叉腰,大声嚷嚷道:“我就是看不过你们这群所谓的人欺负个老人家,我就是要管闲事了怎么了?” 她的嗓门颇大,惹得路过的人都纷纷看他们,舆论的声音也多了起来,那些年轻执勤者落不脸,灰溜溜地走了。 老妇人的腿脚不便,在地上爬行着往垃圾桶方向去,脸上是焦急地,嘴里不断地说着什么。 莫尘言上前,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从垃圾桶里将那个破包裹拧出来。 包裹原本是严严实实的,因为方才的踢滚,有些松开,露出里面发硬的黑色头发,和橡胶的气味。 隐约可怜是个残缺但很干净的洋娃娃! 老妇人从莫尘言手里拿过包裹,快速地将它拢好,紧紧地护在怀里,将脸贴在上面,嘴里发出低低地呜呜音。 莫尘言站在报摊边看着她,她仍旧蜷缩在大路中间,来往的车辆经过时都减慢速度尽可能地避开她。 “姑娘,买瓶水洗洗手吧!”报摊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递上瓶矿泉水道。 莫尘言收回视线,有些不快地瞪着老板看,觉得他就是嫌弃她从垃圾桶捡东西了! 老板从她眼里看出了不快,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干巴巴笑道:“我看你是位善良好心的姑娘才说的。那婆子邪门得很,凡是触碰到她的人都倒了些霉!” 莫尘言又回头看了那老妇人眼,她整个人都窝成一团,好奇地靠近着老板问道:“怎么倒霉?” 她一靠近,老板顿时后退两步,将水丢在她手里:“你还是先洗洗手,这瓶算我请。” 莫尘言拧开瓶盖冲洗了手,直接拿过摊位上的一份报纸垫在地上,盘腿而坐,听老板讲故事,一个奇妙不可思议又带着惊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