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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红袖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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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长夏舞红袖

时已盛夏,但子时仍夜凉如水。快意楼二楼主何长夏慢慢踱回栖夏阁,抖落一身寒意,心中忽地一阵恍惚……

杀人,人杀,这就是江湖吗?当初加入江湖只望能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可如今却陷在无尽的恩怨情仇中,无法脱身……望着窗外的明月,他无奈地摇首。

正准备就寝,忽听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弟子神色惊惶:“二楼主,又有人擅闯主楼!”

难道又是冷堂主?连闯三夜还是不肯放弃?想起那清丽而冰冷的容颜,何长夏习惯地苦笑着,摇摇头:“我去。”

反手抽出长剑,他飞身掠上主楼,只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在剑光中飞旋。他长剑立即直击而入。然,那急速的剑影化作漫天寒星,阻住了他的剑势。双方皆是一震,各自退开几步。

来人缓缓垂下剑尖,火红的衣衫映着她雪白的脸庞,淡漠的语声传出:“又是二楼主?”

这个夜半独闯快意楼的冷堂主,却是个清秀而冷漠的韶龄女子。

数次交手,他早对她熟悉已极。抬眼,他无奈的目光对上她清澈的双眸,眼神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喜悦——毕竟,又能见到她了。

但下一瞬,她长剑上“生死忆”三个苍劲之字让他清醒,沉声道:“冷堂主,快意楼无意与径溪阁为敌,请回吧。”

是了,冷红袖,江湖闻名的径溪阁堂主,曾与秋疏桐联手大破洗月池,威名远扬。她手中长剑“生死忆”本是秋疏桐的武器,却不知为何在她手中,此时正冷冷地耀着他的眼。

“不见楼主,冷红袖不归!”冷红袖言语不多,却透着决绝的狠厉。

“冷堂主,请不要逼人太甚。”何长夏真是无奈至极。近日她连闯快意楼,都被他拦下,就是不想与径溪阁大动干戈。

她依然坚持不退,何长夏不愿与她动手,两人僵持起来。忽然,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冷堂主,失敬。”

“楼主!”何长夏有些不快地转身——到底还是惊动了楼主了。身后,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出现,正是快意楼楼主,凌云。只见他挥手遣退守卫,淡声问:“冷堂主,你连日夜闯快意楼,究竟所为何事?”

看到凌云,冷红袖冷漠的表情终于松动:“凌楼主,我要与你联手,灭径溪阁!”

言语入耳,何长夏不由得一怔。然,看着那抹艳红的身影,他唇边淡淡地浮起笑意:这等爽利女子,却也是江湖少有。

凌云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决然点头,三人长谈了整整一夜。何长夏这才知得,冷红袖反叛径溪阁,竟只是为了杀一个人。

曾与她联手的秋疏桐。

“我可以助你们破径溪阁,条件是,你们把秋疏桐交给我,如何?”冷红袖凌厉的目光射向二人。凌云与何长夏对视一眼,各自了然对方的疑惑:秋疏桐确实落在他们手里,只是……她怎会知道?

而她之后的那一句话,更让何长夏心中一震!

“我要亲手杀他!”

亲手?这已经……何长夏轻咳几声,掩住眼中的不安,却听楼主淡笑着应下。冷红袖得了楼主的承诺,冷冷一笑,说天已大亮,自请回阁。他眼望那红色的身影冷然远去,竟出了神。

“长夏,长夏!”凌云连唤几声,见他徐徐回过身来才道,“关于秋疏桐的事,口风把紧。”

何长夏皱着眉,深深地点了点头,心中不解:什么样的仇,能让这个冰冷的女子如此执著?难道是……

“因爱生恨”四个字突然跳入他的脑中,他苦笑着摇了摇首,挥去这不切实际的猜想。即使如此,又能怎样?他与她的距离,不是几夜交手、一次合作就可以消失的。

只是,那一袭红衣,自此便牢牢刻在了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飒飒荷风暗添香

是夜,何长夏依约走入议事处,冷红袖早已在此等候。大概是太专注,她竟然没有发觉有人入内。只见她手抚生死忆,神色哀伤,半晌,忽有一颗晶莹的眼泪落在剑锋上,泛起冷光。

何长夏呆呆地望着她落泪的模样,心中一紧:她在念着什么?这样冰冷的女子,只有在独处时,才会露出脆弱的模样吧?

“冷姑娘……”久不见她回首,他终于轻唤出声,却让她蓦地一惊。“当”的一声,青锋落地,她纤细的手指渗出点点血迹。

“你!”冷红袖惊惶之余,更多了几分怒意,冷冷道,“叫我冷堂主。”

“抱歉,惊到冷堂主了。”何长夏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心中却不只是疑惑,更为她那哀伤的神情心中一痛。是什么人,能让这冰冷的女子伤心至此?

冷红袖示意他将门掩上,才道:“楼主派你来合作?”

“是,请问冷堂主的计划。”

冷红袖眼中折射出凌厉的寒光,甩手在桌上铺开一张地形图,细细讲解起来。

原来,径溪阁已经决意与浮云殿联手对付快意楼,殿主琴幽与秋阁主约定,三日后两派亲自相商。双方都只出三个地位最高的人,在径溪阁,便是阁主秋挽情,秋少风,以及苏雪儿。她的计划,就是趁他们会谈时,偷袭。

“现在秋疏桐在你们手中,”冷红袖有意无意地望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否认,又接着道,“如果他们三人被杀,径溪阁就等于覆灭——”

“——或者说,落到你手里。”何长夏淡淡插了一句。

“那是之后的事,”冷红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要你配合。”

听过她的解释,何长夏隐隐有些不安。秋挽情与琴幽相约在解愿亭相见。冷红袖要快意楼派最顶尖的杀手阻住浮云殿的人出手,在同一时间,凌云杀秋挽情,冷红袖杀秋少风,何长夏杀苏雪儿!

计划并不复杂,即使突袭不成,快意楼的实力也是占到上风。可是……

为什么冷红袖会知晓这密谈计划?秋挽情如此精明的人,怎会不防着连续几日形迹可疑的她?她又怎会知道秋疏桐在快意楼手上?

何长夏追问这些疑点,可不知为何,口中竟问出了这一句:“你为什么要亲手杀秋疏桐?”

“因爱生恨”四个字,好像确确实实在他脑中生了根,让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为了亲手杀他,她不惜背叛径溪阁,这究竟,是怎样刻骨的恨?

冷红袖神色一动,却只是沉默,半晌才淡淡反问道:“二楼主,你是为何入江湖?”

何长夏一怔,心下一阵恍惚,轻轻道:“原因不重要,一步江湖,便无尽期。”

冷红袖略略诧异地抬了抬眼,几分涩然:“不错,踏入江湖便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挽回……”

说着,她的眼中,竟再度盈了泪。何长夏何尝不懂这样的心境,眼前女子让他有了知己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地轻道一声:“红袖……”

冷红袖一震,马上恢复了冷漠的神色:“二楼主,叫我冷堂主。”

“抱歉,失言了。”何长夏一抱拳,心下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在她的心中,有谁才可以没有丝毫距离地,唤她一声红袖?

计划实施的前一夜,他与冷红袖一起,把所有细节都一一议定,这才终于安下心来。然,沏茶归来,他连唤了几声“冷堂主”,却都没有回应。愕然回首才发现,连续几夜不曾合眼的她终于抵不过困倦,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何长夏微微笑起来,望着她只有在睡梦中才不显冰冷的容颜,情不自禁地想,真正的她,当是个温婉的女子罢?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而不是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在腥风血雨中,独自饮泪。

她若是微笑起来,定如阳光满堂。

只可惜,她却始终如冰山一般,眼中的冰冷,竟不曾融化过。除了,那一日。

那一日她手抚生死忆落泪,是忆起了哪段伤心事?会不会是秋疏桐?一想到她的泪,他就会思绪繁杂起来。何长夏无奈地摇首,解下披风给梦中的她披上。

至少,让她有个温暖的梦境罢。

不想,披风只刚刚触到她,她就一跃而起,剑一瞬间便出了鞘!何长夏急忙闪避,待她看清停手,披风上已是多了几个洞。

何长夏望望她,再望望手中的无辜衣物,苦笑道:“冷堂主,你的防备心也太重了些,快意楼既与你合作,又怎会伤你。”

冷红袖收剑入鞘,望着他手中的披风,眼中坚冰有了融化的迹象。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眼中多了几分伤感:“不过是楼主一句话,也能信的?一句承诺,风吹吹,就散了。”

何长夏看着她强忍伤心的冰冷模样,心中怜惜泛起,忍不住脱口道:“冷堂主,你相信我的承诺吗?”

冷红袖一愣,定定地看着他:“你?什么承诺?”

他淡然地笑:“红袖,若是你肯放手,我会护你平安。”

他看得分明,那一瞬间,她眼中分明有泪光浮现。她不可能不明白的,这几日的相处,这几日的回护,眼神相对,心意自知。

只可惜,转瞬间,泪便成冰。她又恢复了她冰冷的神情,漠然道:“不信。”

望着她快步走出房间,何长夏微笑着转身,假装没有看到她拭泪的动作。红袖,这一次,她允许自己,唤她红袖。

正想着,身后轻响,何长夏急转身,是楼主凌云走了进来。他一礼,沉声道:“楼主,长夏想求你一事。”

“放过她?”凌云嘴角牵出高深莫测的笑。

他没有否认,许久,听到凌云不置可否的笑声:“动身吧。”

添香熏得长夏醉

从快意楼到解愿亭有近一天的路程,三人一同出发,一路却只有沉默。何长夏打破沉寂:“冷堂主,你为何一定要杀秋疏桐?”

提起秋疏桐,冷红袖目光一黯。凌云轻喝了一声:“长夏!”

耳边,细微的声音传来:“何楼主,抱歉。”

何长夏苦笑着,不再言语。他看见,她的手紧紧握住生死忆,骨节用力得有些发白。

生死忆,江湖的刀光剑影,当真是生死只在记忆之间……只是,为何能听她倾诉心事的人,不是他?

他悄悄握了握怀中的短剑,刃上有“红袖舞”三个清秀的小字——这是他托楼中的铸剑师所刻。此次计划无论成败,她都将从快意楼离开。至少,留给她一份纪念,也许望着这短剑,她会记起对她有过真心承诺的自己。

哪怕自己只是一段记忆,也是好的。

但望着她严肃的容颜,探着楼主深不可测的目光,他终究还是放了手。

大战在即,不能分心。还是待到分别的时候,再送她吧。

终于到了解愿亭,三人都放轻了脚步,潜到周围的树林中。不过半个时辰,便听得脚步声响,至少有四、五人,虽然纷乱,但却都是细碎但轻盈,显见是高手。

“是他们。”何长夏心道,知道要出手了,便暗自提气,手缓缓握上剑柄。这是他第一次与冷红袖并肩为战,也会是最后一次。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有一丝暖意,因为她在身边。

也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凌云一反常态,敏锐的目光紧紧盯着冷红袖,没有一刻挪移。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几个人显然已经走入了亭中。何长夏长剑猛地出鞘,与冷红袖一同跃身出去:刚入亭时是径溪阁与浮云殿初次交锋的时刻,是偷袭是最好的时机。出剑的一刹那,何长夏便发出一声长啸,那是召唤潜伏在远处的杀手的暗号!然而待得与亭中人交上手,他的心却蓦地一凉!

进入亭中的只有他一个人!

“何二楼主,失礼了。”身侧的长剑耀目生光,何长夏听见一紫衣女子清冷的声音。恍惚失神中,他望向一击不中,便立即掠来的冷红袖,心如刀割一般:“冷堂主,你设的好局。”

事已至此,他怎么会不明白:冷红袖的情报是假,投靠是假,要诱他与凌云丧命于此才是真!可笑他还为她心痛,可笑他还给她承诺,可笑他还为她求情,求楼主放过她一命!

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动容,她的抱歉,甚至,她的泪水。

那轻唤红袖的愿望,望那一场红袖轻舞的祈愿,终是,幻梦一场。

眼睁睁生死忆冷锋直刺,何长夏心中酸楚。然,生死忆却硬生生在他咽喉前顿住,他听见她强自压抑的声音:“疏桐……疏桐在哪里!”

终于对上她含泪的双眸,对上她强自压抑的心情,何长夏霎时明了:那样刻骨的恨,原来,真的是恋。

那样的情,那样的心绪,一如他对她的忆。不想再忆起前几日的那场恶战,他轻轻吐出几个字:“他只能活在你的记忆里。”

极轻的言语,对冷红袖来说,却如同霹雳。

“不,不可能!你骗我!疏桐不会死!”当啷一声,生死忆掉落,冷红袖跌坐在地,再也不见先前那个坚强镇定的她,晶莹的泪水散落地上,一如心碎。

何长夏望着她,不知是悲,是痛。她对秋疏桐情深至此,却不曾有半分心思,放在自己的心上。

径溪阁主秋挽情听得此言,却只冷冷向凌云道:“凌楼主,杀兄之仇,秋挽情今日讨还!”

“哈哈哈……”凌云却蓦地仰天长笑,左手屈指在剑身上轻弹了三声,淡淡说出惊天之言:“径溪阁今日……灭于此!”

荷风吹得红袖舞

伴随着铮然之声的传递,解愿亭四周顿时被众多兵马团团围住!凌云接着道:“秋阁主,此计确实不错,可惜冷红袖的破绽太多,我便将计就计了。”

何长夏惊:原来楼主早就看出冷红袖是假意投靠!确实,他也曾经有过疑惑,可他始终不愿怀疑。她为那一个情字,不惜孤身潜入快意楼复仇。他也为那一个情字,为那红袖轻舞的愿望,不愿看清她的真意。

然而凌云却早已知晓,才会提早布置了兵力,更瞒住了已陷情网的他。

杀气顿起,凌云冷冷望着在场众人,只似看着无力挣扎的猎物。然而奇怪的是,径溪阁中人却没有一丝惊慌,反而连半分动手之意都没有。长久的沉默,让何长夏愈发心惊,握剑的手渐渐用力起来:“秋阁主,你想怎样?”

秋挽情这才不慌不忙开口笑道:“两位楼主好手段,可惜,无论冷堂主还是你们,都只是我手中的一步棋而已。”

“嗯?”凌云眉头皱起,品味着她的话意。

“请看你的伏兵。”

何长夏忍不住回首相望,却在那一瞬间,惊呼出声!那重重兵影,黑紫相间,还哪里有快意楼的青色的影子?心念电转中,他终于明白其中关窍,一切都是布局而已!

秋挽情故意让冷红袖露出破绽,引他们中计,以为径溪阁尽在掌握,从而放松防范,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才是真正的计中之计,局中之局!

“你……”凌云后退了几步,却无法说出一句话。苦心的经营,数年的安排,称雄的计划,就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眼见计划成空,他长剑渐提,只待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便在这时——

“凌云。”久违的淡漠女声响起,让何长夏狂跳的心一安:她终于恢复了冷静,这才是他心中的红袖。

可他却忘了,他心中的红袖,也是一心要为秋疏桐复仇的红袖,与他自己为敌的,红袖。

此时,她手中生死忆再度扬起:“给你一个机会,我死,你走。”

“这怎么行!”径溪阁立即传出反对的声音,毕竟此时他们已经占尽了优势,她无须如此冒险。

冷红袖不理,对秋挽情道:“秋阁主,你隐瞒疏桐的死讯,是不是应当给我些补偿?”

“……抱歉,”秋挽情露出淡淡的歉意,背对众人走入亭中,“今日之事,交由冷堂主决断。”

“不行!”何长夏不待思索便脱口而出!她武功虽高,却未必杀得了凌云,她……会受伤。

然,对上她淡淡扫向自己的目光,他却再也说不出口。

她的眼神在说,谢谢,对不起。

随即,她手起风啸,生死忆化做一道光影袭向凌云。凌云也长剑一抖,两人闪电般战在一起!

他看得心惊。那完全是不计生死,只求复仇的一战!凌云却知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出手毫不容情,俱是同归于尽之招!而她也招招迅捷狠辣,生死忆的剑光几成剑网,根本不顾自身!

一招一式,俱是她对秋疏桐的思念,一丝一缕,绵密成网,声声唤着,疏桐。

只是,毫无那关于长夏的记忆。

转眼间双方便缠斗了近百招,凌云绝式忽出,眼见冷红袖闪避不及。“红袖!”何长夏不暇思索,和身扑上,却见她不闪不避,左臂一横,生生挡下了那一式,右手闪电般挥出,电光火石间,一剑封喉!

死一般的沉寂,缓缓地,凌云的身躯无言倒下。冷红袖也一个不稳,倒在下意识扶住她的何长夏怀中。但只是一刹,她便猛地挣开,反手青锋直指:“以凌云的武功,还杀不了疏桐!你——”

此时此刻,她却依然只想复仇,为秋疏桐复仇,向自己复仇……何长夏心冷如冰,轻声道:“不错,他是我和楼主联手所杀。”

眼见她眼冷如冰,长剑疾刺,何长夏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还在幻想什么?自己明明就是她的仇人,为什么还要为她担心,为她心痛?她望向自己的眼中只有仇恨,她的心中,只有秋疏桐……

不想青锋刺至他的心口前,却生生地,顿住。许久不觉痛楚,何长夏惊异地睁开眼,只见她神色明灭,射向自己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那是他那一日见到的,坚冰融化的模样。

许久,她缓缓垂下了剑尖:“臣服径溪,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今日就灭了快意楼!”

闻得此言,何长夏一惊,随即淡淡笑了:“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明白,如今快意楼几万人马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她只是不忍而已,与自己无关。何长夏于她,终究只是过客。

单膝跪地,何长夏向亭内秋挽情徐徐拜下:“快意楼从今日起,臣服于径溪阁,誓无二心!”

冷红袖冷眼望着他,半晌,生死忆一抛,拖着伤体便走:“秋阁主,疏桐之仇已报,生死忆……奉还。”

望着她凄然的神色,他亦知,即使归还了生死忆,她又如何能抛却那刻骨铭心的情。在两人错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起身拦住了她。

“冷堂主!”

冷红袖清澈的双眸转向他,让他心中一阵涩然:设想了千次万次,他却从未想过,赠她此剑会是如此情形,如此言语。

取出那把红袖舞,他轻轻放到她手中:“这是……秋疏桐让我交给你的。”

即使是虚假的安慰,能让她不再伤心,也是好的。

冷红袖怔住,默默接过那冰冷的短剑,抚摸着“红袖舞”三个字。微凉的风吹过,她一身红衣似是在流动,一如他心中所想的模样,红袖轻舞。

许久,她才轻轻道了声:“多谢。”

泪,再无任何顾忌,在清秀的面庞上肆意流淌。炎炎长夏,红袖清泪自坠;徐徐荷风,添香不知为谁。

何长夏无言转身:从今日起,两人便成陌路。他相信她会天天带着那短剑,他相信她会次次抚摸着那“红袖舞”三个字。可是每当她看到那短剑,她都会想起……秋疏桐。

而不是那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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