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二郎之后,温简又继续在后院忙活,一会儿就听得前面传来温雅的喝骂声。 温简赶紧奔跑出去,就见温雅摔倒在地上,桌子上原本剩下的五块桂花糕和十六块绿豆糕、十八块红豆糕,现在只剩下几块,散乱一旁。而摆放在墙角边上装着绿豆沙的罐子,却被打翻,绿豆沙流了一地。那罐子也缺了口,不可再用。 断人财路,如同断命。 温简眉毛剧烈跳动起来,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先扶起温雅,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膝盖道:“雅儿,让我看看,有没有破皮。” 温雅却抽噎道:“姐……糕点,糕点……被人……被人……抢走了。” 温简沉着脸,看了看她的膝盖,红肿充血,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又让温雅在一旁坐下,才问道:“你慢慢说,谁推得你?” 温雅抽抽搭搭,断断续续道:“是个,是个男孩儿,有,有jiejie这么高……黑黑瘦瘦的……是,是以前抢,抢包子的那个。还有一个,矮,矮一点,很瘦……” 温简眯着眼,她可是记得当日包子铺的小伙计告诫她,要她小心这巷子尽头的几个小孩儿,当日已经抢过她们一次包子,这次可是见着她们好欺负,抢来劲儿了。而且抢归抢,竟然还砸了家里的东西,推了温雅,可见得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抢他们,再大些说不准作jian犯科什么事儿都会做。 想来也是,侠义心肠什么的,那得有本事的大侠才有资格拥有,想来这几个小孩儿也是实在无法生活了,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这并不是原谅他们的理由,敢欺负温雅,他们就得付出代价。 温简为难想了想,带着温雅出门,却走到九十二号铺子之前停下。 宝儿姐正懒洋洋靠在柜台边,手里拧着一把蒲葵扇,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扇着。见到温简过来,眼睛一亮,上前就拉着温简道:“妹子,你那个美容养颜茶可真的管用,我喝了可感觉就美了不少。” 温简霎时哭笑不得,中午才饮,下午就美了,还真是想得挺美的。 “宝儿姐,哪里能有那么快见效,这可不是你这铺子里胭脂水粉,涂上去,黑的也变白了。” 宝儿姐却笑嘻嘻道:“妹子过来是想买些胭脂水粉么?”在温简脸上左看右看,还是摇头道,“妹子,你还小,现在用胭脂可不好,不然以后会同我这般,卸了妆,皮肤简直没得看。” 温简心里有些微妙,宝儿姐还真是心直口快,为人确实不错,这么一想,她就笑道:“哪里,今日是有事过来,想要央求宝儿姐。” 宝儿姐笑道:“街坊邻里,有事便说。” 温简把温雅往宝儿姐身上一送,正色道:“想请宝儿姐先帮我看着雅儿,我有事要去做。”说道最后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宝儿姐露出一个好奇的神色,却没有多问,只拍拍高耸的胸脯笑道:“这个就包在我手上,保证还你一个好好的meimei。” 温雅却一怔,赶紧拉着温简道:“姐,你要去做什么?” 温简笑道:“雅儿乖,姐去做点事儿,一会儿功夫就回来。”铺子里面摆放了棺材,温雅经过昨日,没有昨日那般害怕,但前提是温简也在家,总不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中。二郎家也不知在哪里,对面木匠家忌讳自家,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帮着照看温雅。好在宝儿姐虽然风尘气息浓厚,但是呆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什么问题。 温雅却张开双臂上前拦住温简道:“姐,我知道了,你是要去找那个坏家伙。”说着说着,温雅哽咽了,“姐,他们欺负人,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 温简却脸色一沉,厉声道:“你去能做什么,等会儿只会给我添乱。” 温雅一愣,从来没有受过温简的喝斥,这是第一次,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温简已经趁着这个时间走出门,温雅看着温简,她背脊挺得笔直,不高大,还有些瘦弱,却为自己遮蔽了所有的风雨。背影在门口晃悠了下,就消失不见,温雅的眼泪终于落下。 温简回到铺子,从厨房摸出斧头,面无表情的找了块不干净的布包裹着,锁了门径直往巷子尽头走去。 她不知道这几个小子是哪家,不过没有关系,只有十家左右,一家家来找。 温简酝酿着情绪,面色萧杀。 九十八号锁着门,九十七号是龙门镖局,门口仍旧躺着那个瘦骨伶仃的少年,说来这几日都不见他,不知做什么去了。 感觉到温简的靠近,那少年懒洋洋抬了抬眼皮,然后没兴趣的侧身呼呼大睡。 温简继续往前走,一百号也锁着门,九十九号门半开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女人散乱着发丝打着呵欠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慵懒萎靡的气息,一股子麝香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温简一愣,遂低着头从一百号前过去。 那女人似乎对温简的动作表示有些不屑,顶着鸡窝头,端着冷艳高贵的表情轻哼一声,温简如同未闻。 一百零一号是一间小杂货铺,铺主人是一个六七十岁老眼昏花的老头。那日温简才过去给他送糕点,得知是棺材铺新主人,老头子就吓得关了门。为了不再次吓着老头,温简还是从一百零二号门前过。 一百零三号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听说父母双亡,自己又是个哑巴,所以娶不到媳妇,只给人帮工,这铺子还是早先父母留下。 一百零四号没有人,门口却没有上锁,半掩着,透过屏风,依稀可以见到院落内倒是干干净净。温简在门口顿了顿,又看了看对面的一百零五号,锁着门,看样子像是别人家的仓库。 一百零六号也是空落落,就是这两间了。正思索间,从一百零六号的门口走出来一个伛偻着身子的老妪,六七十年纪,老眼昏花,手里不知捏着什么破烂。 温简眯了眯眼,抬眼看看一百零四号,又紧了紧手中的斧头,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迈了进去。 她轻手轻脚进入,前世在公园里常年跟着老爷老太太们耍,二十四式,四十二式等等都有涉猎。这一世也不知是身子天分的原因,还是这个原始的未经开发的世界环境特别好,她的气感很足。她也知道众多xue位,但是气流在经脉中流动什么的,却始终是太过虚幻,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试过。但是气流作用在身上,好处却多多,耳聪目明,身体灵活矫健,力气也比普通人大。虽然打不过癞痢头那样常年欺善怕恶的泼皮无赖,但是普通小孩儿又有谁是她的对手。 温雅快七岁了,到时候也要跟着一起练习。 温简悄无声息的摸进了铺子内,她不想杀人,但是这里面的小子明摆着欺负她们人小,不耍狠,不足以给他们教训,更不足以平息她胸中的怒火,给温雅报仇。 铺子内连条板凳都没有,空落落除了个破烂的落地屏风什么都没有,地板上没有尘土,却散发着一股子霉味。绕过屏风,就入到庭院内,只得一个字来形容:空。 没有杂草,也没有任何植物,若不是看起来还是有人气的样子,她还真以为这儿是废墟,若再落几只鸟儿就更贴切了。 温简有些奇怪皱皱眉,这里也算是收拾得干净的,可见得里面的人总归不全是一无是处,为何不去做点子事情,而要行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温简细细听了听,正房处隐约传来声音,她悄无声息摸过去。 每间铺子的结构都一般无二,温简进入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等会儿回去了,定然要如同以前在乡下一般装上几个老鼠夹子。 提及乡下,说起来还真是想念家中的那点子东西,等这个月过完了,雇一辆马车晚上偷偷过去把那些东西拿过来也好。不,也许不用偷偷去,这个月过完了,拿了银子,去买两套漂亮些的衣服,狐假虎威一回,只说在城里找到了亲人,看那些人敢出什么声。 靠近正房窗外,就听得正房厅内有个男孩儿带了些气愤的声音道:“……少爷,您也不管管楚祥,我们偷偷东西也就罢了,只为着填饱肚子,可他今儿个竟然砸了人家的东西,还把那小孩儿推倒在地上,况且我们抢些够今日吃就够了,楚祥竟然把那桌面的几十块糕点全部拿走……” “乌义,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除了跟在老子身后,什么也做不了,有本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偷,偷不了东西,回来还要吃我抢的东西,你怎么不干脆饿死了算了。什么都做不了,浪费粮食。” 温简眯着眼,涂抹了口水在手指尖上,准备点开窗纸,却发现有一侧的窗纸已经烂开,她侧过神,从破了个大口的窗户处望进去。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嘴里吧唧吧唧吃个不停,而一扫那凌乱的桌面,温简就气得咬牙切齿,桌面上摆放的正是她们的糕点,不过现在只剩下几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