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通讯录里,我存了一个号码,就是黑哥给的那个。 因为之前对他的不信任,我并没想过要打这个电话。况且,那时候还有老树。 现在时局不同了,我觉得一筹莫展。其实,也想过利用表哥的圈子。但,终究还是没有。他的圈子毕竟还是人类的范畴,之前扯上毕虎的时候,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所以,我决定打这个号码。黑哥说过,如果遇到麻烦,就打这个电话,寻求帮助。我倒也不是想要人帮我,而是想找个信赖的人,问问清楚。一路走来,回过头去,黑哥是第一个跟我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我觉得算的上是生死之交。方觉和玄沌子也不像坏人,但我觉得他们的立场跟我有些不同。 电话响了五声,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妹子。 “啊,喂,你好。是刘永民让我打的这个电话。” “哦,你等一下哈。” “好。” 对面是电话放下的声音,接着是一串脚步声,不知道是话筒质量太好,还是地板声音太大,或者是妹子鞋跟太好,反正高频振动之后好一会儿,终于有人重新拾起了电话:“喂?” ,你好。” “你好,你说是刘永民让你打的电话?” “对。”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下:“你有什么需要?” 非常沉稳的男中音,普通话里透着一股京片子味道。他这么问,我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想见一下刘永民。” 对方又沉默了片刻:“现在恐怕一时半会儿我也联系不到他。” “不急,等联系到他,就说肖喆在找他,让他方便的时候来找我吧。谢谢。”多少有些失望,没想到黑哥给的这电话也不靠谱,咋不给我手机号呢,说完便想挂了。 “等下,你是肖喆?”对方语气有些惊喜。 我心中一沉,觉得不爽,看来对方知道我的存在,怕是黑哥告诉他的。被出卖了么?“是。” “你不用防着我,要相信,我是你这边儿的。黑三儿在闭关,的确不方便见你。若是可以等,过半个月大概就差不多了,若有急事,你去常德路某某号置地房产找老胡。他会给你安排的。” 对方这话信息量巨大。我只说了一个是,他便听出了我的防范之心,还是……黑哥在闭关么?或者黑哥早就猜到我可能会找他,所以才在闭关之前关照过?“谢谢。敢问您贵姓?” “彭,彭德怀的彭,呵呵,你教我老彭吧。” 挂了电话,我心中有气,若是见到黑哥,必定要质问一番。丫说要保守秘密,现在见到个七叔就知道我的底细一清二楚,打电话遇到个老彭看来也对我了解不少,丫这是要给我保密的节奏?我看得送他一个金喇叭,以奖励他在传媒工作上做出的贡献。 这话说多了,我都累。 再见到七叔的时候,我跟他咨询了煤球的事儿。煤球跟老树不同,只能单向的它理解我,我却不能理解它,七叔貌似懂的很多。 关于猫灵化形,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按照七叔的说法,煤球的进度有点快,算是跳级了。其实猫灵并不是一定没有实体,跟猫不同的是,猫灵有实体是需要进阶的。如果说黑猫是活体中的灵物,那猫灵就是灵物中的灵物。成长到一定等级之后,便要化形,其实就是要有实体了。这个阶段的猫灵需要……供奉。最早的吸阳气,后来补阴气。滋阴补阳充分之后,就要吸食香火。 七叔给煤球吃的,就是别人给他供奉的香火和供品。 我说呢,它怎么突然改了食性,喝起牛奶来了。不过虽然我不介意它喝我的牛奶,吃我的饭,但实际上,我如果没有从心底说明这是给煤球的,它就根本“吃”不到东西,最多闻闻味儿罢了。得知此事之后,我心中实在有愧。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养成了跟毕虎一样的习惯……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会多打一份儿饭菜……就因为这事儿,没少招白眼,此是后话。 事态总是在变化的。 在我纠结要不要去找什么老胡的时候,导师给我安排了项目。 鉴于我之前做过护林员的经历,导师将我借给了隔壁的课题组。隔壁老王教授的项目涉及到生物量和碳循环的国基项目,钱虽不少,大都用在了路费上。涉及的范围是三大林区,我得到这个消息,简直如鱼得水。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到林区去采样。 说简单吧,也不是太简单,爬树,选叶子,锯树枝,但对我……我能用小意思来表达优越感么?好吧,低调。 总之,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离寒假到来还有月余。研究僧的寒假是缩了水的,所以我也不急。鉴于温度的原因,行程的首站是南方林区,范围很广,具体下来,先从近处的浙江开始,采样点选取了浙西北,浙中南,沿海一带。 下周出发。 出发之前,我终于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老胡,那一天,我首次尝试灵台的树气全覆盖。之前也说过,树气不够,所以无法建成房子。但是我不想这么裸着去见素未蒙面的人,所以在见面之前,做了一个决定,我把树气的厚度降到极致,然后再现了老树结印之后的情景。虽然墙面稀薄如毛玻璃,但我终归还是勉强做了间屋子。 带着这么间盖了毛玻璃屋子的灵台,也不知道木灵之气有没有泄露,我还是去见了老胡。 三号线镇坪路站下来,沿着常德路走上一段儿,便看到了老彭说的那家地产中介。门脸儿不大,单开间的屋子,纵深较长。里面有五六台电脑,但只有三四个人。 我问了老胡,原来是这里的老板,就在这三四人之中。 老胡是地道的上海本地人,眼睛里透着精明,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他跟黑哥之间的关系,我定然不会贸然相信。这里有关于地域攻击的事,但我本人其实没有太多的地域观念,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老鼠屎,何况老话儿说了,人是宝,下有腿儿,今天在这儿,明儿在那儿。上下五千年迁移了不知道多少次,你骂对方的时候,说不准就是骂自己祖宗呢…… 但比起看不透的黑哥,我其实更喜欢傻里傻气的方觉,也许是人以群分吧。 这一次,我没有废话,见了老胡之后,说明来意,稍作寒暄,便直奔主题。 在旁边儿的咖啡吧里,我开门见山,不多废话,颇有老树的风采。 两件事。 头一件儿,我要出远门儿,人挪活,树挪死。我在沪西南种下了一棵灵根,已经关照过土地,但还是拜托他关注一下。得到首肯之后。我说了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关于我那个地缚灵师兄的。七叔说过,这逼不得,地缚灵得解开心结,隔三差五的去规劝的就是七叔本人了。七叔也无奈,待到时辰,也只能让锁魂的鬼差硬拉走了,这对于鬼魂也是伤元气的。这一点,老胡也颇为难。他对我说,人界有人界的规矩,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像他们这种人,就是专管人间非正常事件儿的,间或会有越界的事情搭边儿也会管管。但这地缚灵若是对人无害,按道理轮不到他们来插手。我也明白,只是希望他尽量帮帮忙,不然等到我师兄变成厉鬼,他们更加麻烦。老胡思量的一下,算是应承下来。 至此,我安顿好了一切,去跟七叔和师兄都道别一番。又嘱咐七叔别忘记给老树浇水和加营养液。七叔点头,说你不叮嘱我也会去的。只是,那水必须,营养液劳什子就算了,对灵根没用。 拜别了老树,我带着煤球,跟着隔壁课题组,一行五人踏上了林区之行。 姚晶晶还没回来,看不透的悬壶道长也没再联系。毕虎我也没见面,那个暗杀我的少年,榕江的陈家。七叔说的什么阵法,什么传闻,狩猎……统统拜拜,老子风紧扯呼了! 大森林,我来啦,张开双手拥抱你们。 不过,说实话,东部的林区已经没有完全的原始森林了,即便是自然保护区,也很难找到完全没有人烟的地方了。除去植物资源,其实动物性资源的破坏更为严重,因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些才是生态系统中缓冲力最差的部分。比如……人类。地球本身就是个整体,生态圈遭到破坏的话,人类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个,换句话说,消亡的最为迅速。 想想恐龙灭绝的各种演绎推论,环境变化造成的食物短缺是最为广泛的流传版本。 这是题外话,其实,对于借调到隔壁课题组的项目里,对于我本人还有其他意义存在。 首先就是树气。林区啊……莫不是我现在最为向往的东西了。那意味着大量的树气,大量的木灵之气。其次,我非常想开灵识,看看这些林区的树脉图,想看看树界真正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太过急切,将老树的灵根种在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是七叔也说了,这对于当地的树木来说,那是头等的六合彩啊。但是对于老树呢……我非常愧疚。若是能把它种在林区之中,是不是会更为迅速的恢复? 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至少,我算是雪中送炭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