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瓒被华丽丽地震住了:“那虎臣兄究竟是怎么想的?”
程子寅理直气壮地说道:“想当初,阎锡山不过是从山西逃难到京师的破落户,要不是先生创办的经世大学不收学费,让他有寄身之处、求学之所,他还不知要流落何处,没准儿就被哪个化人场给收了去!先生不仅让他有饭吃、有学上,还送他到日本留学,回国后又给几千人让他带着,简直是恩同再造。没想到阎锡山那孙子居然如此忘恩负义,翅膀一硬就开始攀龙附凤,张口‘中山先生提携’,闭口‘山西父老支持’,丝毫不提先生这些年的培育之恩!既然如此,他也别想让以先生名义招募的这些士兵为他阎百川卖命。所以,我要带着第88标第1营及后来招募的学生军东下。不仅如此,我还要鼓动其他人一起走。如果可能,一个人也不给他留下!”
“阎百川确实不当人子!”张辉瓒说道,“那虎臣兄又为什么不西去和赵协统会合,反而率兵东下,扼守娘子关呢?”
程子寅道:“不错,我跟阎百川说的扼守娘子关只是个借口。我的本意是,到了娘子关之后就将新招募的队伍解散,有志革命的可以分批进入陕西,投奔赵标统;如果不愿意,可以再回学校读书。只留下数百名东北老兵,随我一同北上京师。”
张辉瓒大惊:“你要北上京师?那娘子关的防务怎么办?关外可就是清廷上万的北洋军!一旦我们放开娘子关,他们就可以在半天之内抵达太原城下。那时候阎师兄他们可就危险了!”
程子寅撇撇嘴:“既然他阎百川不仁,就休怪我程虎臣不义!如今他已经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管他死活作甚?”
张辉瓒有些无语,半晌才问道:“那虎臣兄进京准备干什么?准备围魏救赵。缓解北洋军对陕西的攻势?根据情报,京畿附近早被毅军和禁卫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你率领的数百东北老弟兄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程子寅白了张辉瓒一眼:“我有那么傻么,主动送过去挨刀?我们沿着太行山一线隐蔽北上,目标是经世大学。此次陕西、山西二省举义行动仓促,为了保密起见连先生都没有告诉,至今先生一家都还在经世大学里,危在旦夕。我们必须护送他们离开学校。由山西或蒙古进入陕西安全之地。具体行动计划,少不得要麻烦石侯老弟!”
张辉瓒这回彻底无语:一个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生从政治军事角度来揣度一个家丁的心思,怎么可能得出正确结论?
山西、直隶之间高耸着巍峨参天的太行山脉,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孔道相通。位于太原与石家庄中间的井陉口就是其中之一。娘子关扼守井陉口,不论是要保障山西,还是要保障直隶的安全,娘子关都起着重要作用。同时,娘子关也是长城的著名关隘。素有“万里长城第九关”之称,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城门洞上写着的“京畿藩屏”四个大字,充分展示了娘子关的重要性。
娘子关虽然重要,但重要只体现在山西或直隶出现异常情况的时候。大清已经承平二三百年。直隶山西之间一片祥和,娘子关的重要价值无法凸显。武备也就松弛了下来,只有几百名绿营兵镇守。
11月6日早上。这些绿营兵懒洋洋地起了床,吃完早饭,准备到关上晒晒太阳,顺便睡个回笼觉。才到关上,就远远望见数千人拿刀弄枪扑了过来,他们顿时被吓得手脚发软,丝毫不顾娘子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形势,齐发一声喊,丢下枪炮,脱下军装,片刻之间逃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程子寅所部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夺下这座雄关。
进入关内,张辉瓒急忙让老兵带着学生布置防务,防止敌军从直隶方向来犯。程子寅有些不解:“石侯,我们不是说好到了娘子关就解散部队、分兵北上的么?干嘛还要忙活这些?”
张辉瓒道:“虎臣兄有所不知,我们部队昨天参加太原起义,前天晚上就没睡好;昨晚上又坐一夜火车,也没得到休息。如今部队上下疲倦已极,不适合立即开拔,必须在此休整一两天。既然要休整,自然要在营地周围布防。”
程子寅道:“不行!如今形势一日千里,怎么能在此耽搁那么长时间?要不我先率领东北的老弟兄北上,你负责在此解散新兵,以后你我兄弟有缘再相见吧!”说罢拱手就要离去。
张辉瓒急忙拉住程子寅:“虎臣兄,即便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如今光天化日,你率领几百人出关北上,沿途谁看不见?一旦让清廷发现了你们的行踪,不仅救不到人,你们自己也会身陷险境。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等到今天傍晚再出发!”
“也好!”程子寅想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石侯老弟了,我先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你还被说,这两天真累得够呛!”
程子寅胡乱扒了几口饭,找个地方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落西窗才意犹未尽地爬起来。用凉水胡乱抹了抹脸,急忙来到临时搭建的东征军司令部。
刚进指挥部,程子寅就感觉气氛不对,里面参谋、文书乱成一锅粥,张辉瓒正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发出一条又一条指令:“把四门山炮推上来,尽快构筑炮兵阵地并准备试射,目标为娘子关前1180米处的隘口,争取在战斗打响后封锁敌军的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