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曾听闻你害人的事迹。只是不知道你为何久久逗留于此。”道士顿了顿疑惑道。 “要听故事吗?”熊旮婆往出走了两步说道。 “什么故事?”婶子问。 “要听故事吗?”熊旮婆继续问。 “当然,洗耳恭听。”道士笑应着。 听了道士的回答熊旮婆却并不急着讲,而是走到大石头前面的,伸手细细的摸了起来。 “别摸。”我慌忙喊道。 “哈哈哈,你也怕!你们都怕。”熊旮婆突然发狠,甩着衣袖打过来。 道士拿桃木剑飞快一挽,她的衣袖断成节节碎片。 “啊!”我惊叫起来。 从断掉的衣袖中我看到,熊旮婆的手腕以上根本没有一点rou,全是森森白骨。 “被你们看到了。也罢,反正臭道士已经知道了。”呢喃完这句熊旮婆不再说话,又回过身去抚摸那块石头。 我们就静静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只是那没有rou的手臂甚是骇人。 “这石头疼啊!”抚摸了半晌熊旮婆终于开口说话。 “疼什么?”婶子问。 “这石头疼啊!”熊旮婆不理会婶子的问话,又叹了一句。 我们被她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连道士都面露疑惑。 大抵重复了几次罢,熊旮婆终于靠着石头坐了下来。 故事也开始了。 那一年我十六岁,从家里偷跑出去玩。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出门,一切事物对我来说都是新奇的。我跑呀跳呀,好不自在。我在花丛中跳舞,不停的旋转着,笑着,仿佛世间就是我一个人的。 待我转完最后一个圈却看到一个男子怔怔的看着我,目光如炬。 我一时害羞便要躲起来,却被他拉住了。我回头看他,对上了他看我的眸子,我看到在他的眼里只有我。 熊旮婆好像陷入了回忆,神色怡然嘴角带笑。 我们就这样对望着,谁知道就此一眼便双双陷了进去。 “我叫云飞。”他说。 “我叫梨落。”我也说。 “梨落,梨落,好美的名字,好美的人。”他重复着我的名字,随即赞美着。 “我走了。”我害羞,我挣脱他,我提起裙子飞奔。 “梨落、梨落。”路上小姐妹的呼喊我也无暇顾及。 “呼~”回到家,我躺在床上,调整着呼吸,用手轻拍着脸颊。 我感觉得到,我的脸很红很红,很烫很烫。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一时间我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隔日我被姐妹们拉去打耳洞,是直接拿针扎进去的。好痛啊!我捂着耳朵跳开。 “啊!”我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身子微微后仰。 慌乱间有人扶住了我,抬头望去。 “我是云飞。”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寨子里面? 后来见族长亲自来迎他,才知道他是尊贵的客人。 再后来听说他要学巫族异术,被族长拒绝了。 可是他离开的样子并不气馁,一如初见,笑意盈盈。 说到这里熊旮婆,应该是梨落才对。她笑了,目光轻柔,嘴角微扬,神情安逸。 我们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 她笑着笑着模样就发生了变化,竟变成了一个清丽的女子。 我想,这便是梨落本来的模样吧! 当真是美丽得不可方物。 沉浸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讲了起来。 族长拒绝了他,可是族长并不会拒绝我呀!我开始去偷学异术,不为别的,只为了他。我不管他学来做甚,只要他需要我便去学,哪怕负罪千古也在所不惜。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我学尽了所有,都未曾等到他再次到来。 终于,我忍不住再次偷跑了出去。不为其他,我只想站在离寨子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我便可以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苍天终不负我。我再一次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时候他来了,不同于第一次的温文儒雅,这次倒是有些狼狈。 但是,他的衣服虽然破败不堪,可是脸上的笑容依旧。一如当年。 “梨落。”他往我这边近了几步。我看到他的步伐凌乱,腿脚微跛。 “你……”我捂嘴轻呼。 “不碍事的,旧疾罢了。我已经习惯了。”他笑了笑跟我解释道,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梨落,你过得可好?”他已来到我面前。 我不说话,怔怔的看着他,呆若木鸡。 “梨落,你过得可好?”他再次问着,手抚上了我的脸。 我的手覆上他的手,触感是那么真实,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倾注而下。 “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哭着说道。 “怎么?”他的语气有一丝慌乱。 “没有你,我怎么会好。”我抽噎着说道。 “傻丫头。”他轻拥我入怀。 我就一直在他怀里哭,把这么久的思念化成泪流出来。 他也抱着我,不再言语,大手轻抚我的发。 “唉~”一丝叹息轻不可闻。 伏在他胸膛的我却感觉到了,随即抬头。 “哭完啦?怎么像小孩子似的。”他马上笑着跟我说话,似乎刚刚的叹息是我的错觉。云飞的语气亲昵自然,像朝夕相处的情人,像白头偕老的夫妻。 那时,我们都忘了,这不过是我们第三次见面而已。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们相处了几天他便要离开。 我不解,我要他的答案。 他的目光闪躲,抿着嘴不肯说。 “云飞,告诉我。”我偷偷对他使了巫术。 “我的腿已残,我已是个废人。此次来找她已是自私,我不能再害了他。”这是云飞的心声。 我却在听完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终于,我开始使用我学的异术。只是没想到为他所学的东西,第一次竟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我把他画在了岩石上,腿上画了把大刀,开始起咒。他说过,腿是被大刀所伤。 “梨落,我的腿,好了。”他不解,满脸疑惑。 “我知道。”我笑。 “是你?”他诧异。 我点头。 “梨落,跟我走吧!”他说。 “好。”我一口答应。 尽管寨子是走婚,讲求露水姻缘,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要跟他走。 他说,我的家乡讲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讲求执子之走,与子偕老;讲求执手相望,结发同床。 讲到这里梨落已是满眼泪水。我不知道,明明如此美好的回忆,她为什么还会哭。 “梨落。”我轻唤。 她的哭声嘎然而止。 “谁准许你这样叫我的。”她的手挥了挥,我飞摔向一边。 没料到她会突然发怒,婶子和道士没反应过来,我结结实实的被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