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茶之一道,沈无言纯属外行,只是前世有过一些简单的了解,回到这个茶文化极度灿烂的时代却连门都未入,根本难登大雅之堂。
此时被王少卿这般一问,他顿时就有些头晕,这些大明饮茶上的习惯他只是略有了解,还是昨夜无事从书本上得来的,根本无法应付王少卿。
所以他转而不谈此事,微笑道:“先生可是对那几名穿着儒袍的少年有疑惑?”
王少卿本就对此事疑惑,但他素来为人谨慎,即便是一人独处之时,也颇为用心,自然也知道这对于一间店铺来说,其实是属于机密性的事情,故而不问最好。
此时被沈无言点出,他便也不在隐瞒,只道:“先前看那些个穿着儒袍的孩子们从店里出去,我当无言你要开学堂当先生呢,这般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沈无言摇头微笑道:“先生终究不离老本行呢,的确不是教学生,他们是我雇来的伙计。让他们穿着这身衣裳,去帮我宣传铺子。”
“伙计?”王少卿神色微变,心中暗暗想着这沈公子虽说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但却不像是坏人,怎的会找这些孩子们来当伙计。
早就充满好奇心的月儿,此时也不在沉默,忙道:“就算要找伙计,为什么要找这些小乞丐,还要给他们穿这身衣裳,他们怕是除了讨饭什么都不会做吧。”
月儿这般一说,王少卿更是迷糊,又是找伙计,又是乞丐的,沈无言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沈无言要小乞丐的最初观念在于,一来人好找,毕竟这不是前世就业压力如此可怕,在大明这边想要找个伙计其实也不容易,特别是这样能去街上发传单的伙计。
小乞丐就好说了,他们好满足,吃喝管饱,还能发一定的银子,那么随意上街发单子,也都很好完成。
对于这些小乞丐来说,他们并非一无是处,首先他们混迹于市井之间,对于什么样的人,都看的很准,这些人富贵与否,一眼都能看出来。
其次他们并不畏惧,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他们都敢去要钱,那么现在让他们去发传单,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并不畏惧也就能顺利完成。
沈无言并非没考虑过找一些普通的伙计,或者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来做这些事,最终都被他否定,这些人一来很难接受这样的任务,二来根本不具备那些素质。
至于为何要穿着这身衣裳,除了统一着装之外,也将店铺的形象打了出去,让别人一看就知道“醒八客”这间茶楼,就是文雅之处,适合文人墨客前来消遣的场所。
对于沈无言的解释,王少卿终究还是难以认同,毕竟他为人便是如此,多年来钻研儒学,商人本就是末流,现在商人与读书人结合起来,未免有些不舒服。况且又多年为这般年纪的孩子们讲学,故而心中还是有些心结。
“既然他们选择做乞丐,无言何必又让他们来做这些事,怕是他们心中另有想法,但又在重利之下,只能选择做这些事。”
根据这几日的交往,对于王少卿,沈无言已然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轻易不语人对错,便是徐文长那般的老朋友,他也常常闭口不语,今日能说这些,大抵也是对于沈无言这个人有了一定的认可。
沈无言其实也知道来自两个时代的人,在观念上终究有些偏差,然而终究还是要讲清楚,他道:“先生所言的确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无论是封侯拜将,还是平庸一生,我们都不能去对其否定,只是在世人看来还是有所差别。”
“所以无言不想让这些孩子永远的做乞丐?”王少卿忽然笑了,他看着沈无言,眼中浮现一抹赞赏之意。
这的确是沈无言所想,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省钱,而后来给出三两银子的高薪,便是因为王少卿这句话,他点了点头,苦笑道:“可惜如今我也自身难保,只希望茶楼能开起来,这五个孩子今后也能有份正当营生。”
一旁月儿也许才是最惊讶的,她全然没想到少爷做这些事之前想了那么多,从前那个略显白痴的少爷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老爷的在天之灵?
沈无言不知道少女的心中竟有如此奇思妙想,他微微叹息道:“倒也不瞒先生,其实这铺子也只是有房契,地契是别人的,保不准哪天主人过来收租,怕是就要睡大街了。”
这虽然是一句玩笑,无论如何以沈无言的能力,也不至于睡大街,然而的确是事实,所谓的新开的客栈,其实只有房契,地契早就被沈无良提前卖了。
王少卿深深叹息一声,只道:“其实这几日交谈可以感觉到无言并非凡类,何不投身官场?以你的能力进入官场,今后的前途却是无量。”
前世便混东混西,无非比别人多读几本书,多走一些路,或者说多受了一些罪,所以在某些方面就比常人强一些,比如权谋,因此所谓位高权重也都是相遇不想之间。
只是从到了那个高位之后,沈无言就知道其实权利也不过如此,后来从事自己喜欢的,虽说最终遭遇不幸,但他自信在给一次生命,他依然愿意去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