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是一下子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感受到了疼痛，从身体的每个地方传来的疼痛，穿过每一条神经，直至脑部。他觉得自己脑袋热热的，意识到肯定在流血。手雷在如此近距离爆炸，已经是第二次感受到了，但这一次不同。

他环顾四周，看见自己面前灰尘四散，到处都是爆炸留下来的痕迹。虫子的尸体散落开来，到处都是，还有鲜血，红色的血飚溅在岩壁上、通道里，他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猴子的血还是黑色虫子的。

光头从不远处跑过来，他的胳膊反方向地扭着，看起来十分可怕。他拉着林森，即便自己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走路，但还是被光头拉着跑出去了很长一段距离。

“你怎么样？”他一只手捂住林森的脑袋，让受伤的伤口少流一点血。

林森满脑子还是之前那个梦，以及爆炸瞬间的场景。“我没事，可是猴子他……”他说道这里，眼泪又泛到了眼角。

“我知道。”光头叹了口气，安慰他：“别哭哭啼啼了，战争哪能没有伤亡。”

“不，可这不是战争？”

光头抬起手，用满是林森鲜血的手抓住扭曲的胳膊，咬着牙说：“这难道还不是战争？我们几个人，和汉德森那个老jian巨猾的人做斗争，这也是战争。猴子是死了，但他死的有价值，不是吗？振作起来！”他说完，然后闭上眼睛，狠命地将扭曲的胳膊一转，他喊叫了一声，脑门上全是汗珠。

“不管你怎么想的，但这就是战争。”他痛苦地说。

然后，他搀扶起林森，开始往回走。老人还情况未知地留在原地，必须赶过去照看他。林森忍着头晕和疼痛，尽量不让自己去回想猴子，但是不管怎么做，他在梦里看见的如玻璃一般破散开来的猴子的脸却一直出现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们往后走了很长一段路——至少对于林森来说是这样，才看见缩在岩壁边上的老人，他面色很难看，额头上、身上到处是破开来的伤口，不过大部分已经停止流血了。

光头试着喊了他几声，但是没有任何反应，虽然黑色虫子此时已经被炸成了一堆烂泥，但谁也说不准这里是否还存在其他的危险，只有找到出口出去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光头和林森一人一边，将老人搀扶起来，开始往前面走去。路过腥气十足的爆炸现场时，林森还是没忍住，一来又希望看见猴子的尸体，为他好好做一下后事，至少找个东西将其盖起来，却又担心看见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现场到处是爆炸时产生的碎石块，他们不得不千万小心，怕尖锐的石块划破自己的脚，这样就会拖累前进的步伐。

当路过一块被炸开的虫子的尸体时，林森恍惚看见，那块被鲜血包裹住的碎rou好像动了一下。但定睛一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移动的痕迹。

终究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他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这时，他们听见了轻微得噗通噗通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跳动着发出来的响动。光头啧了一声，顺着他的方向看，林森也看见了那个东西。那应该是黑色虫子的心脏，和外面的皮肤一样，心脏也是黑色的，大小约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上面布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红色血管以及碎rou，那颗心脏此时此刻还在有规律地跳动着，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快走吧，别看了。”光头催促他。

忽然，原本摔在林森脚边上的一块虫子的rou开始挪动起来，一点一点，好像是一条缩小体型的虫子一般。

林森叫了一声，随即光头也看见了这副场景。在两个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地上的rou块都开始移动起来，虽然速度很慢，但确确实实是在不停地往那颗心脏方向移动。

“走！”光头喊。

“不行，我们必须杀掉它！”林森将搀扶老人的工作交给了光头，看见原本已经被融入虫子体内的那把小刀此刻摔在地上——它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掉。他用衣服抹掉了刀背上、刀柄上的粘液，握在手里，朝着那颗心脏走过去。

“你干什么！快点走！”光头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但是林森知道。他必须完成猴子还没有做完的事情！他不能让猴子就这样白白死去，这样他的死会一点意义都没有！眼前这条黑色的虫子，如果真的是老人口中所说的“混沌”，那不管怎么样，现在发生的事情或许可以用“复活”来解释了！只有那颗心脏，只有它死了，或许一切都会解决掉。

他如此想着，已经走到了黑色的心脏面前。

我不相信梦里的话，他看着黑色的心脏，心里说道，我相信凭借我们的能力可以把你杀死，而不是被你杀死！他举起握着小刀的手，然后将小刀狠狠地朝着心脏的中心刺了过去。锋利的小刀一下子刺开了心脏的薄膜，刺入了内部。原本跳动着的心脏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然后随之停止了跳动。林森环顾四周，发现那些正朝着心脏移动过来的rou块也停下了步伐，重新变成了一块块没有生命的碎片。

“结束了，你的生命。”林森松开手，就让小刀这么刺在心脏上。他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猴子对自己的请求，他做到了第一步。

“我们走吧。”他回到光头身边，重新搀扶起老人的一边，看着前端的黑暗：“该出去找汉德森了。”

光头扬起嘴角。

当他们走进了黑暗之中后，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原本已经变成黯淡颜色的血管开始重新恢复过来，刺入心脏的小刀逐渐被挤压出来，当刀尖也从心脏内部被挤出来之后，小刀叮当一声摔到了一边的地上。

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好像有用不完的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