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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乱象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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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西城在李正锋面前,或许正因为十多年交往,彼此相交相知很深,嘴里有话就要说透,“江钢的改制方式,无论从国家、省里的整体经济形势来看,还是从企业自身发展来看,从工人自己的利益考虑,都不能采取如此的改革模式吧。我们可以不考虑改革的模式,但必须要考虑改革可能面对的结果吧!”

正在这时,柳茂根推门进来了,“我给国资委副主任苏怀瑜打了个电话。他说祝省长批示的文件没有转到我们省国资委,不过他告诉我最近他们上报的改制方案与赵主席说得是一样的。苏主任从省政斧办公厅工业处的同志哪里了解道,祝省长对那个方案已经批了,很快就要转到我们国资委。最近几天可能要与外商签订合资合作的协议。”

李正锋一时无语,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赵西城和柳茂根也没有再说话,几个人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秘书黑新胜进来了,身后跟着江钢的董事长李德聪、黄钢的董事长彭涛、副总经理谭武和黄龙市副市长孙纲正。

“李省长,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李董事长请大家去就餐,您看是不是我们现在就过去?”黑新胜向李正锋请示道。

李正锋的脸色很难看,他望了一眼进来的这几个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时间不早了,大家一起去吃饭。”接着,半开玩笑地缓和着气氛,“我们再怎么忧国忧民,脑袋总是要喂的。”——

黄钢运输公司的经理王智刚从谭武办公室离开后,一个下午都有些闷闷不乐。因为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他当上这个运输公司总经理不过一周,而今天谭武却来找他要推行经营层收购式的改革且只有他和谭武二人参与。或许对一般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而对于习惯了平淡、朴实曰子的王智刚来说,似乎并不高兴,因为这不是他王智刚长期所追求的东西。

王智刚从部队来到黄钢后,一直在党委群众部门工作,做过组织、纪检、宣传、工会等工作。平时对玩麻将、喝酒等都不太喜好,最多就是吸烟但烟瘾不太大,二天一包。他曰常生活中与人的交往也不太多,除了上班外就呆在家里。前些年就是辅导女儿学习,最近这十来年女儿大了上了中学后再不用他辅导了,他也辅导不动了,就是练练字,读读报,看看电视,再不就写点文章在报刊上投投稿。他看到别人今天这个当了经理,明天那个出了国,后天这个又拿了多少万的年薪,自己总是一笑了之,他总觉得自己离这些很远。他一个部队转业干部,能够来到黄钢这样一个大型钢铁企业,虽然收入上比不了一些部门经理,但每年各种收入加在一起也有六、七万元,他很知足,这样平平安安地下去,有一天退下来或提前内退都行,他十分的知足。

谁成想天上掉下了馅饼,作为一个长期党群干部的王智刚被任命为运输公司的总经理。虽说在黄钢是个二级单位辅来单位,但也有二千多名的职工,在黄龙市里来说算是一个十分不小企业了。他在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上做下去,平平常常一年下来,起码各项工资资金福利加在一起也要在二、三十万元。虽然王智刚怀疑自己值不值这个价钱,可是这一切却匆匆赶来了。现在他不光是这样一家企业的总经理,马上他要变成这家企业的老板或者说第二天股东。尽管现在宣传党员干部一样可以发家致富,但他作为一个党员从未想过要发家致富。他从农村出来到部队,后来提干转业,他都十分感谢党组织对他的培养和教育。他感到自己对党和人民付出的太少,自己获得的却太多了。今天他有些受宠若惊,而不是欣喜若狂。他一下午在想,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不期而遇的一切。他想有个人商量一下,但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再说谭武也一再明确说明,目前的一切处于秘密运作之中,不可对他之外的任何人明说。他也想,在他未想明白以前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一下午,时间不知怎么过去的。中间曾经有人来到他的办公室或电话来找他,他也想不起自己怎么吱吱唔唔应付过去了。本来抽烟不多的他,一个下午他几乎吸了一包香烟。晚上六点多时,司机来敲他的办公室,进门后却被屋里的烟气熏得直咳嗽。

“王总,现在可以回家了吗?汽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我马上下去。”他站起身时,感觉屋里的烟实在太多了,便打开了门窗,通一通空气,拿起了电话,“今天哪位值班啊?我是王智刚,我办公室的门窗开着,一会儿给我关上就行了。”对方答应后,他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上了那辆已经在等候的穗本雅阁。

进了家门,已经从黄钢子弟学校提前内退的老婆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旁边还有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亲戚关系,只能是谋过一次面的同事的儿子马冬青。马冬青今年21岁,去年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大学却没有报到,一直在社会上打工谋生,后来到了一家保安公司。这次马冬青来看望王智刚,还给他带来了两条芙蓉王香烟。

“冬青,你打工能挣多少钱?这两条烟要四百多块呢,你一个月当保安能买这样几条烟?”王智刚一看放在桌上的两条烟便埋怨起来,同时招呼老婆,“给我到厨房里拿瓶酒,今天我要陪冬青喝几杯。”

“王伯伯,你我两家非亲非故,却这么多年一直帮我们,这两条烟算什么。”马冬青小伙子看上去很是重情重义,“我自小就想,当我挣了钱后,一定要给王伯伯你买点什么,表示一下您对我们家十多年的帮助。可惜我的工资特别少,家里的条件又不允许,我一直不敢向你表示一下。这两条烟王伯伯您一定要收下,我想我父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会这样想的。”

“好,王伯伯这两条烟收下了,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了。”王智刚见马冬青将他的父亲也拉了出来,便有些动情,“冬青啊,你怎么能不上大学呢,这会误了你一辈子的。我和你伯母商量了多少次了,你上大学的费用由我们出,就算我们借给你的好不好?”

“王伯伯,你们的帮助我心领了,我已经过了二十多岁了,应当自立了,不能再麻烦你们了。”马冬青像是深思熟虑地样子,一本正经地继续着,“其实我不想上大学也不仅是因为经济上的缘故,如果上的话我完全可以申请贷款。我之所以不上大学,是因为看到现在许多大学生毕业后还不是找不到工作,即使找到工作与不上大学也没有多大什么区别。我周围有许多像我这样考上大学不上的人,我们都觉得上大学太不划算,花钱多不说,学的东西到社会上没多大用。再说,有许多在事业上成功的人并不是什么大学毕业,像我们知道的北极集团的熊志坚,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曾经和我一样随着父亲农转非来到城市,后来当过十多年工人,他利用下班后的业余时间做小生意从卖瓜子开始,现在也不是已经成了名扬省内外的大企业家。”

“冬青啊,如果你想好了,伯伯也就不一定要劝你了上大学,但你一定要走正路。大学可以不上,但书不能不读啊!”这时,王智刚把已经放在桌子上的一瓶五粮液酒打开,斟满了两支杯子,“伯伯很少喝酒,今天看着冬青长大懂事了,我今天就陪冬青喝几杯。”说完,王智刚就把一支酒杯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很快脸涨得通红。

“谢谢王伯伯的教诲,我会的。”马冬青也端起酒一口喝了下去。

“冬青啊,你不上大学我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你爸爸。”王智刚说着,眼圈有些发红,“在医院里我见到你爸爸时,他曾经托付我要照顾你,我当时是答应了他呀。可现在你却不让伯伯我完成自己的心愿。”说着,王智刚又把第二杯酒喝了下去。

“老王啊,你平时基本不喝酒,就不能少喝点,喝慢点。”王智刚的老婆在一边开始嘟嘟起来,“你是今天怎么了?冬青还小,也不怎么喝酒,陪冬青喝点酒你也不能这样啊!”

“你个老娘们儿嚷嚷什么?看着冬青长大了,我高兴不能多喝点。”王智刚没有了平时的温文尔雅,嘴里喷着酒气,继续对着马冬青说着,“你爸爸虽然是个工人,但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当许多人看到歹徒抢劫无动于衷时,你爸爸却冲了上去,一个人与他们五、六个人搏斗。虽然你爸爸在部队是个侦察兵,但最后还是被他们刺了那么多刀……你爸爸见义勇为,在单位不能算因公死亡,我在政策范围内实在不能更好的帮你们娘俩解决困难,只能尽我个人的努力了!我记得你爸爸去世时,你可能不到10岁吧?”

“我爸爸去世时我9岁,刚刚上小学三年级。我一直以我爸爸为榜样。我爸爸是个好样的。”看到王智刚说起自己的父亲眼泪汪汪地,马冬青也不仅流出了眼泪,“没了我爸爸,王伯伯一直不断地帮助我们家,还给我妈妈找工作,想法照顾我们家。我后来才知道,其实公家给我们家的补助不多,你却和伯母将家里的钱拿出来以公家的名义给我们多一些。”

“伯伯是个党员,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你不用记那么多。”王智刚又要端起酒杯,“我当时在工会工作,自己也是个党员,工人们的家庭困难我应当帮助,那是我的职责。”

“伯伯是个好人,不过那些当官的重用你太晚了,你都快退休了他们才提拔你当经理。”马冬青年纪虽然不太大,却十分懂事,“王伯伯你少喝点酒,我也不能陪你多喝了,今天晚上我还要值夜班呢!”

王智刚确实不能喝酒,不过喝了三、五杯酒,怎么说也不过二两酒却已经有些醉了,被马冬青和王智刚的老婆扶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马冬青见此,便与王智刚夫妇道别,匆匆离开了王家——

孙纲正晚餐专门来陪李正锋,其实也就是陪着李正锋进餐。黄钢准备了各种红酒、白酒、啤酒及饮料,但大家只是开了一瓶红酒、喝了二、三瓶啤酒,白酒根本没开瓶。那顿饭时间很短,四十分钟就结束了。

开始李正锋就说了:“大家工作都很忙,也很辛苦。今天晚上没有其他客人,都是我们省、市和企业的同志,我提议开瓶干红,每人喝一点。下边就随便了,有谁愿意喝点白酒、啤酒就自己随便喝点,菜和主食一起上吧!”众人一听李正锋如此说话,也不好说什么。的确,每个人的应酬都很多,很多情况下被逼无奈或情不得以才喝那么多酒,不是每个干部都真的是喜欢喝酒的,很多人喝酒其实也是逼不得已,自己的喜好无法对抗整个体制风气而已。

彭涛一看这种情况,本想站在主人的角度劝大家喝一点白酒,见李正锋的话得到了大家的普遍响应,最后只得笑了笑,“李省长要给我们黄钢省酒钱,大家既然都没有意见,我看就按李省长的意见办吧。我让厨房给大家准备些小米粥和小咸菜,其他人想要什么尽管说。”

晚饭之后,李正锋笑着对众人说:“各位有事就各忙各的。没什么事大家就早点回家,少一点不必要的应酬,多陪老婆孩子不犯错误,还会增进家庭幸福。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哈哈大笑,就各自散去。

孙纲正见李正锋这里再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做,便马上驱车赶往市招待处。当他赶到那里时,欢迎外商的酒会刚刚结束。龚乐贫从酒会上刚出来。

龚乐贫一见孙纲正,便有点神神秘秘地说道:“李省长刚对祥林晚报上的一篇稿子作了批示,孙市长你看到没有?”

“什么稿子?我一天都在陪李省长,今天连办公室都没进去过,更别说看什么今天的晚报了。”孙纲正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在酒会上市委办公厅的同志就给我送来了,这是复印件,你先看看吧。我必须先安排一下,让公安部门调查一下!”龚乐贫把一份复印件递给了孙纲正,还甩下一句话“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阴谋”便钻进汽车走了。

孙纲正也转回身钻进了自己的汽车,让司机打开车内的照明灯,粗粗看了一眼那张复印件。那篇稿子的题目是《无名男子醉卧公路无人救助被车轧死》,是发表在昨天晚报的第二版头条的位置。孙纲正一看稿子的内容,不禁大吃一惊。

孙纲正想起,自己前天下午到河谷县去了,傍晚时听说新上任的常务副省长李正锋到了黄龙市,便带着司机急急忙忙往市里赶。在半路上自己确实看到一个人躺在路边,便下车看了看,心想一个醉鬼受了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上车后继续往市里赶。谁成想自己下车观看后、之后再上车离开的那十多秒的瞬间却让人看到了,且将电话打到了报社登了出来。最让人说不清楚的是,那个躺在路边的人却因为无人救助被过往的车辆轧死了。再看稿子的内容,说什么“黄龙当地牌照的黑色帕萨特汽车”、“一个40左右、带着眼镜的干部”,这不就差点他孙纲正的名字了。

孙纲正一时不知所措,瘫在了汽车里。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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