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三番五次被白筱催促,反而有些为难,“公主前来是求日后吉利,光是上柱香,却是不行。” 白筱并非不信佛道,但此时实在心系旁事,心不在这儿,听了僧人之言,就有些不耐烦,“还要做些什么?” “还要诵经,念佛。”僧人在这庙中多年,懂得生存之道,知道与皇家打交道,就得圆滑,否则不知什么时候脑袋就能搬家。 见白筱面露不悦,哪敢硬来,忙道:“不过公主腿不方便,长时间诵经,念经,十分辛苦,可以叫人代诵。” “代诵?难道就不会日后不吉?”白筱一声轻笑,怪不得这地方深得皇家喜爱,原来吃的是见风使舵的饭。 “我们只消再加一场经,就会补了这替代的缺,绝不会影响公主日后的运程,只不过要的时间长些,公主回宫要稍晚。”僧人手里捏着佛珠,唱了声,“阿弥陀佛。” 白筱明知他说的全是骗人的鬼话,不过为了多骗些钱财。 但现在只求能尽快脱身,也就顺着他的话风,“那有劳大师了,三梅,就由你来代我诵经,我也可以沾沾喜气。” 三梅应了,僧人忙先行送白筱去后面休息。 皇族前来上香,自有单独的别院休息。 白筱是北朝的公主自然不例外分到一间院子休息,能贴身随她进院的也只得随她前来上香的三梅。 打发了三梅随僧人去前面诵经,小院中便只得她一人。 跃下轮椅,奔向厢房门口。 这时见而一道光线就在身前穿过。 白筱停了下来,退开来,那道光便融在了光亮中,难以察觉。 上前一步,身前因影子黑了一片,那道光线又再出现。 顺着光线两头左右看了看,一头在墙上杵了个光点,另一头居然是个……小孔…… 这道光线正是从那个小孔射出。 如果她所料不差,那古越在那边上香,需要在后院休息的话,也就和这间院子是一墙之隔。 想起刚刚僧人说过,以往白宜前来,也是住的这间,那这小孔的由来,也就不想可知了。 爬上chuang铺,将眼睛凑上小孔,对面果然是间厢房,摆设华丽,与她所在这间,大同小异。 眉稍一挑,将脸越加的贴到墙壁上,向里张望。 这时听到一阵铁甲唏嗦的声音,一身的热血腾腾涌上头顶,睁大眼,一眨不敢眨。 随着脚步声渐近,不是一个人的,想起刚才三梅所说,容华也一起来了。 不安的垂了眸子,怕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 微皱了皱眉,蓦然抬头,又再望过去,这是佛门之地,就不信他们当真敢肆无忌惮到这程度。 先是一个极轻的步子迈进厢房,进了门却不再走动。 后面随着沉重的靴子踏踩着地面的声音,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传来,声音尚处于变声期,但绝不难听,“你根本不相信这间和尚庙,能带来吉运,为何还要来?” 先进屋站定的位置,传来冷冰冰,让人听了,又止不住想多听他说上几句的声音:“不管信与不信,形式总要走一走。” 这个声音,白筱不陌生,正是为她美言,让她可以搬出皇宫的容华。 以他是古越的面首的身份,他对古越说话的腔调也着实冷了些,可能当真是受宠过头,反不将对方看在眼里,又或许是对方就喜欢他这个调调。 厢房门被人重重的关上,眼前陡然一暗。 “来走这一趟,不过是做个过场给那些老东西看。我就不明白,何必这么在意那些那老西。” 一身黑亮的铠甲大步迈撞过白筱的眼帘,走到床榻边停下,将手弯里抱着的头盔顺手放在床榻上。 烦燥的抬手扯开身上的甲胄。 白筱视线落在那顶头盔上,心跳又再漏跳了半拍。 她不能忘记,在战场上,看见的头盔后露出的那双眼,遮住他脸部的面罩,与面前这顶完全一样。 将视线从头盔上挪开,望向前面的男子。 入眼见黑甲正从他肩膀上滑落,露出里面雪白单衣包裹着的宽阔肩膀。 肩甲,胸甲一件件被他抛落在地,发出‘哐当’之声。 可惜供她偷看的小孔实在太小,而对方身材体态修长,一路看上,却只能看到后颈处,没能完全束起的漆黑碎发。 无论她怎么变换角度,硬是看不见他的头,急出了一头的汗,恨不得将眼前的小孔,刨拉开来。 “时间差不多了。”容华淡淡的声音飘来,“丞相还在等。” 他褪完身上的铠甲,弯了腰去解膝甲,窄紧的腰臀崩成好看的形状,听见他的话,仰起头,微侧了脸看向容华所在方向,“我不想听那些和尚念的鬼经,要去你去。” 白筱呼吸一窒,再也移不开视线,只是一个后侧的半边脸,刀削的轮廓,清俊非凡,那双眼所能看到的眼角形状正是那日所见。 只可惜无法看见那让烙进她心里的眼眸。 心脏抑不住的狂跳,愣望着他直起身,随手扯了件白袍披在身上,远离床榻,在她视线范围内消失。 接着传来开门声。 白筱忙弃了小孔,奔出门外,看向与隔壁院子相隔的围墙。 那墙足有二人高,全无可以攀爬之处,唯独屋角有一棵大树长得歪歪扭扭,探过围墙。 白筱想也不想,过去,抱了那棵树,双腿圈着树身,腿上用力。 这两条短腿,久没运动,动起来竟特别的卖力,身子利索的往上攀高。 转眼间便翻上横枝爬过围墙。 恰恰见两个白色身影已到院门边,其实一个已经出了院门,隐在门后。 此时再看不到,怕就此要错过了。 顾不得被人发现爬墙,冲着门口大喊了声,“喂。” 还没出去的那个白色身影,愣了愣,转过头,望向白筱所在树梢。 那双眼,黑得深不见底,眼底深处又如夜幕中远处的星辰,清明澄亮。 刹时间,她浑身一颤,眼里只有那双眼,甚至忘了看他的容貌,忘了呼吸,也忘了抱紧树杆。 身子一歪,从树梢上滚落下去,直到她跌落树下,都没能从那双眼眸上移开视线。 身体重重的砸落向地面,猛的一震之后,却不是很疼。 身下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