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蔡琰的转述,蔡圭喷笑,蔡夫人笑比哭还难看,此时是晚餐前,而蔡邕和董祀还没下课回后院,娘仨儿可以敞开了说会子话。 “昨儿我跟你们父亲说过,其实我觉得董祀不错,自小就听你的话,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可是你父亲偏说你带董祀跟带儿子一样,还就是董家倒一个长寿的也没有,嫁过去也实在很揪心……” “应该可以活到四十以上吧?”蔡琰想了想,书上好像提过,董祀在蔡文姬回归之后娶了她,再然后犯事,再举家迁居,还有时间生一儿一女,蔡文姬从匈奴归汉是三十五,就算是两人同岁的话,小董童鞋至少也应该能活到四十左右。 “四十叫长寿?”蔡夫人喝了她一声,白了她一眼后,继续说道,“你们父亲说最重要的是他和曹cao的关系太深,你们父亲说曹cao像是一代枭雄,董祀跟着他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所以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爹的眼光真毒!”蔡琰点头,无限崇拜,这就看出来了,还知道连董祀都避开,也算是老谋深算了。 “怎么拒绝卫家?”蔡圭双手撑着脑袋,问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现在说不能嫁董祀有个屁用,不是在谈卫家的事吗? “是啊!”蔡夫人看着蔡琰。 “我还小啊,jiejie都没定亲,凭什么到我?”蔡琰轻描淡写,这可是她想了一下午的,次序不能乱,让蔡圭在前头顶着,一来理由够充分,二来也能显示蔡家的诗礼传家,是有传承的人家。 “嗯,长幼有序,不能乱了伦常。”蔡夫人点头,但很快,“那万一过几天有人来给你姐提亲怎么办?” “到时再说,卫家做生意的,总不能跟咱们无限期的耗下去吧?实在拖不下去了,您就说您没儿子,要招上门女婿,卫家就一定不敢再提了。”蔡琰一口气说下去,中间一口气也没喘,看来说话也得锻炼,下午跟仲道废话半天,现在果然顺嘴多了。 “好!”蔡夫人喜不自禁。 晚饭除了蔡邕和董祀,大家心情都不错,蔡琰还难得的给董祀挟了菜,并且看到他咬筷子都只是敲了他一下,并没喝斥他。 吃完了,蔡琰和蔡圭一起退出来,也不理父亲直拿眼睛剜她。解释一次就成了,再让她说一次,她会累死。 “琰儿!”董祀迟疑的叫着她,她回头看了董祀一眼,想想,“明天开始早上去跑步吧?” “你想跑步?”董祀愣了一下,怎么就提出要跑步? “是你!为了长寿加油!”蔡琰捶捶董祀的小胸脯,是单薄了一点,要知道这小人儿可是身负着要照顾伟大‘文姬’后半生的牛人,所以一定要长寿。 “哦!”董祀点头,蔡圭笑着跑开了,蔡琰也懒得再跟董祀废话,回自己屋去了。 蔡邕夫妇第二天亲自去卫家的大商栈道歉,送上礼物,说明了长幼有序的问题之后,客客气气的拒绝了婚事。 卫氏夫妇头一天晚上已经在拷问过仲道,也知道仲道明白无误的让蔡二小姐气个半死,蔡家此时会答应才奇了怪了。本想一早就去道歉,没想到蔡家夫妇竟然先来了,并且开宗明义的拒绝,让事情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卫家两人也只有认了,教训了儿子一顿之后悻悻的回转了。本想着干脆带着败家子一起回去,可是仲道打死也不肯,卫夫人心疼儿子,也就算了,而卫老爷还是存着心,便让仲道留下了。 求亲的戏码终于过去了,蔡家恢复了暂时的平静,暂时的意思是,蔡邕夫妇没想到仲道还不肯离开,这让他们真是觉得无可奈何,是感动仲道对蔡家一片忠心还是觉得卫家龙潭虎xue? 董祀倒是真的听话,每天早上开始跑步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跑,反正一通瞎跑,跑得自己累个半死再回来,第一天差点把自己跑晕过去,蔡琰那个无语啊,这家伙没事这么听话做什么?倒真是应了父亲那句话,这是在教儿子呢!可是问题是,十二岁的儿子也不会这么听话吧,不跟你顶嘴就很好了,还会老实的你让做啥就做啥? 蔡琰教了董祀几个基本的跑步动作和配合的呼吸方法,让他自己掌握时间,跑到微微出汗就可以了,不用把自己累得跟死狗一样。董祀认真的记住了,以后再跑就有章法了一些,早上蔡琰起来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时,看看董祀倒还算有悟性,跑得有了些章法,她想想又觉得好笑,蔡文姬也不知道在哪?自己竟然还费心为二十多年以后的她训练老公,将来见面了问她要签名。 蔡邕这边倒是恢复了平静,可蔡质却明显的不成了,冬天时染了风寒,时好时坏,前一段卫家求亲的事一闹,老爷子急气攻心,都晕了一场,把蔡邕叫过去死骂了一顿,不过,骂完了,似乎又好了一点,蔡邕也没往心里去,正式拒绝了卫家,蔡邕还特意去回禀了蔡质一声,好让他安心。蔡质倒是安心了,结果反而一病不起了,事后蔡邕想明白了,老爷子先是撑着一口气,后来放心了,那口气一下子xiele,于是也没什么指望了。不到两月,老爷子竟然就走了。 蔡老夫人也是跌跌撞撞的跟着老爷子一起过了五十年,老年子一走,主心骨也没了,看蔡邕夫妇更是不顺眼,一哭一急的,也跟着去了,蔡邕一下子就苍老起来,他没父母,蔡质夫妇虽然严厉,可是这些年也是因为有他们在,他心里还有所寄托,现在想找人骂自己都没有了,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起来。 一连两场丧事办完了,也就入了夏,蔡琰的生日也快到了,她终于十二了。不过,此时蔡家除了蔡圭和董祀也没有人有心情给她过生日,其实蔡琰自己也没心情过,有什么可过的?蔡圭让厨房煮了鸡蛋,还煮了长寿面,这还是蔡琰一次给父亲过寿时让人擀了面条,美其名曰是长寿面,以后凡是蔡家人过生日,也就都要做面条,好讨个吉利。 蔡邕看到面条这才想起是蔡琰的生日,只好抱歉的跟她笑笑,但也不想说话,最近族中兄弟们都在讨论蔡质夫妇的灵柩要不要运回老家。蔡质的亲子有两人,一个认为应该,一个认为不该,两人相持不下,于是都找嫡长孙的蔡邕评理,蔡质死了,族长之拉落到了蔡邕的头上,大家天天来吵,弄得他不厌其烦。 “还在为叔公的事烦?”蔡圭同情的看了父亲一眼。 “老爷,不如让他们抓阄吧?抓到什么是什么!”蔡夫人也烦。 “非要当族长吗?您不能请辞吗?”蔡琰最怕吵了,天天蔡家人来吵,弄得一家不安,所以她很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一定要接这个位置,蔡家族产虽有些,但蔡邕的为人如何她很清楚,真让他往家里拿,他一定做不出来,说不定还得把家里的全贴进去,所以还不如不干,年头年尾的分几块腊rou,几匹布,几十贯钱也就成了。反正也不指着家族的那点东西过日子。 “不管干与不干,叔父的身后事自然要妥善安置,不可有丝毫的马虎。”蔡邕瞪了女儿一眼,蔡琰明白,父亲这是鄙视自己推卸责任呢,也是,她本就是‘不沾锅’的性子,让蔡邕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不管事简直就比杀了他还难,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琰儿,你说要运回去吗?三叔说要运回去,说叶落归根,祖宗的坟地在那儿,不能做孤魂野鬼,可是二叔说得也没错,两幅灵柩,路途遥远,天气也日渐炎热,只怕会麻烦得很。”蔡夫人想想看着一向很有主意的蔡琰。 “别问我,我说了爹会打死我。”蔡琰自然知道争论的焦点在哪,可是她没法说。 “说吧,你爹不敢的。”蔡夫人鼓励着,其实大家都知道,万一真的蔡琰说个离谱的主意,第一个打蔡琰的就是她。 “请几个道士,把叔公和奶奶化为灰烬,供在道观中,等朝中的风头没那么紧了,带着叔公和奶奶的骨灰回去就是了。也不会多占地方,更不怕保存。”蔡琰原想着找间庙的,可是后来才知道,佛教是晋时才传入中国,人家这会正在印度那儿发芽呢,还没空过来忽悠人,那么还是用黄老之术忽悠一下好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只怕也难得很,要知道就算是解放多年之后,还是有人怕火葬,更何况一千多年前的东汉人了。 “主意倒是不错,只是怕你二叔、三叔不肯。”蔡夫人显得有些迟疑,毁人尸骨,天知道会不会被人骂死。 “叔公不是信奉黄老之学吗?一定向往死后羽化飞仙,徒留rou身是他成仙的障碍。”蔡琰这些年的书可没白抄,反正说白了,宗教这事儿,就是怎么说都是它占理。 蔡邕本人也受蔡质的不影响,笃信黄老学说,相信无为。都无为了,rou身何用?所以此时蔡琰的话倒是很是打动他的心,再说,天这么热了,再吵下去,真的要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