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因为下着雨,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喝粥的客人,都是老顾客的,边吃还在同悠然打趣。 “唐娘子,你这粥可是越来越好吃了,我家那老婆子可是说了,哪天来跟你学学。”说话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汉,这老汉最近胃不舒服,吃过这粥铺的营养粥后,倒是好了很多,于是它便每晚来喝一碗粥,说就当是吃一贴药。 “行啊,胡伯,胡妈哪天想学都成。”悠然呵呵笑道。 “呵呵,唐娘子就是爽快,不过啊,我那老婆子还是算了,她哪有那个耐心,这营养粥的食料有十来种,还每样都熬好备用,不是我小瞧我家老婆子,别的不说,你就把这些食材跟她一说,她都弄不清,到时候恼怒起来,还是我倒霉。”那叫胡伯的老汉说的挺有趣,若得另外两个吃粥的客人哈哈直笑。 “这位老伯看来家有悍妇啊。”一个过路客打趣着。 “这位客人你不知道,这女人哪,越老越辣,呵呵,个中滋味,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再去品尝吧。”那胡伯嘿嘿的笑道。 “死老头子,又在这里说混话,这下雨天,出来又不打伞,要是淋了雨受了伤,还不是我老婆倒霉,吃没吃好,一起走了。”这时粥铺门口,胡伯的老伴胡妈横着眼嗔骂。说完,还举了举伞,明显着,是怕自家老头子淋着雨,特意打了伞来接的。 于是胡伯就在几个客人的哄笑声中,笑的一脸得意,弓着身子,钻到自家老婆子的伞子,两人相依相偎的离开。 看着两个已经佝偻的身形远远消失在雨幕里,路面上的水洼反射出点点的光泽,悠然感觉着说不出的温馨,她一直认为,夫妻之间不需要怎么的轰轰烈烈,只要如这般的平凡到老,那便是幸事。 这时另外两个客人也结帐了,悠然收了钱,送客人出门。 转身加铺子,却看到礼小子扶了云先生出来,悠然连忙过来问道:“云先生,感觉好点了吗?” “没什么事,倒叫唐家娘子cao心了。”那云先生淡笑的回道,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秦逸云,很难叫人想到他之前那种绝望的样子。 “嫂子,帮云先生熬碗粥呗。”一边的礼小子道。 “好的,你陪云先生坐坐,我去熬。”悠然说着,就转身进厨房,厨房里,双儿正在烧热水,帮着小石头洗脸洗脚。 “云先生没事了吧。”看着悠然进来,双儿问道。 “看外表是没事了,可内里,谁知道呢。”悠然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也是……”双儿点点头。 悠然熬好粥拿出来,那云先生默默的吃着,悠然便收拾着桌椅。云先生的事情,他不说,自己也不会去问,毕竟,那是别人血淋淋的伤口。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进铺子里来。悠然只得从桌上又拿下凳子,转身准备将客人迎进来,却发现,居然是楚王姬绍和曹畏。 悠然不由的便收了笑脸。 “怎么,唐娘子这是不欢迎本王爷啊。”那楚王黑着一张俊脸,象是正跟谁生着气,显然的今天心情不好。 “哪能呢,小王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增辉。”悠然又连忙着一脸笑容的道。只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转变有点假。 一边的曹畏却是看了悠然一眼,然后挑了挑眉。 “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上来,对了,再来一壶酒。”楚王挥了挥手,不悦的表情仍显示着他的不爽。 “可是,王爷,民妇这里是粥铺,没有酒。”悠然有些无语,这王爷今天真是怪事了,要吃好的喝好的,不会到外面的酒楼里去啊,来她这粥铺干什么? “没有酒,你不会去买啊。”楚王的心情今天是绝对绝对的非常不爽。而一边的不知该说是唐值还是曹畏的家伙,这会儿却是一脸的兴趣盎然。 悠然不由的嘀咕,这人看戏呢,不管了,不就是酒吗,家里还有一些红薯酒,家里的红薯地被野猪拱了后,悠然免强收了些,她就顺便酿了些红薯酒,这可是掺了神水了,便宜这王爷了。 悠然叫了礼小子,一起去了后院,在一株老杏树下,挖出了之前埋的酒坛。想了想,又用了个大网兜去池子捞了两条鱼,一条红烧,一条清炖,又用鸡蛋煎了点蛋饺,还有咸鸭蛋拌卤汁。 弄好这些,同礼小子一起端了出来。刚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没想那楚王却一拍桌子:“云先生,你这是打算对本王视而不见哪。” 悠然这才想起,自楚王和曹畏进铺子,那云先生一直坐着没动,这会儿,她瞧出来了,敢情着,王爷和曹畏是冲着云先生来的。 “云某无颜见王爷,让王爷蒙羞了。”云先生拱手道。 “你少拿这话敷衍本王,本王任你为楚王府的右庶之职,难道之前没有调查过吗?还是你也认为本王有眼无珠。”楚王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云先生:“你……你气死本王了。” “王爷,稍安勿燥,秦二公子出了这事,还真怪不得秦二公子。”一边的曹畏一脸若有所思的道。 “不怪他,难道怪本王不成。”楚王挑了眉看着曹畏,那样子,似乎这曹畏不给个好说法,就要冶曹畏的罪。 “这真说起来,王爷还真脱不了干系。”那曹畏说着。却先倒了杯酒,先咪了一口然后道:“酒不错,王爷先喝一杯消消气。”说着,又起身为楚王斟了杯。 “红薯酒能有什么好的?”楚王置疑,端起杯来喝了一口,随即却是一阵讶然:“还真不错,红薯酒居然也能这么的清洌,不简单。”说着,那楚王又转向悠然道:“唐娘子,这酒哪里买的?” “这是民妇自己酿的,卖点钱,贴补生活。”悠然道。 曹畏看了悠然一眼,轻轻一叹,若有所思。 而那少年楚王,不此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发感叹:“唉,唐娘子一人承担家计,着实不易,是朝廷亏欠了唐娘子……唐值可惜了,若不是死,他必是我朝继李将军之后的勇将,别的不说,就鹰嘴涧血战,就是在他的带领下,那一战打的惨烈啊……后来,从那里回来的商队说,那鹰嘴涧里,血rou横飞,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唐娘子的夫君是我大周之忠魂。” 悠然突然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这忠魂如今就在你眼前好不。不由的偷偷看了一眼曹畏,只是突然,此刻那曹畏身上多了一种肃杀之气,血腥一瞬间就似乎在小小的粥铺里迷漫开来,她可以看到那曹畏的手紧紧的握着,那眼中,有霸烈,更有nongnong的伤感。 这种感觉,似乎当初受了伤的大黄身上也有。 “哦,对了,唐娘子若是愿意的话,本王可为你另行择配个好人家。”那楚王突然的又道。 而一边正大口灌着酒的曹县令,突然的一阵猛咳。 “这个,王爷,咱们在说云先生的事。”曹县令截了话道。神情不在严肃,有些悻悻。 悠然却是有些暗乐,不过,她也不敢去接王爷的话,万一这少年王爷乱点鸳鸯谱,那也不妙不。 “哦对了,你快说,本王怎么脱不了干系了?”楚王这才回到正题。 悠然一听他们要说这个,,得,她还是退下吧,这种弯弯绕事,少听少好。于是便跟楚王告退回到后宅。 后宅的走廊上。 此时,双儿和礼小子默默的站在门边,朝铺子里的人望,虽然说了不在去寻根问底,可显然两姐弟还是抛不下。 “嫂子,大……曹县令”礼小子一个哥字没说出口又硬更生的改成了曹县令。 “你说曹县令为什么说,云先生的事情跟楚王有关系呢?会不会是因为云先生刚任楚王右庶一职。”礼小子问道,这小子,显然一直在偷听。 “嗯,有可能吧,要是云先生的大哥要对付云先生,那什么时候不行,却偏要在云先生刚任右庶不久的时候呢,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谁弄的清。”悠然道。 于是一家人就躲在后面闲聊,反正,前面没有招呼,她们也不去打搅。 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间铺子传来云先生的叫唤声:“唐娘子,唐娘子。” 悠然连忙出去。却发现粥铺里又多了一人,正是云先生在大哥秦逸风秦大将军。此刻,云先生同秦将军正对峙着,一个脸上阴狠,一个脸上是看破世情的淡然。 而那楚王和曹畏两个,却是边喝酒边看戏,悠然出来时,那楚王还冲着悠然举了举杯:“唐娘子,酒没了,再来一坛。” 悠然一阵无语,那么一大坛就没了,这两人是酒桶啊。 “唐娘子,我听礼哥儿说你这里还缺一个跑堂小二。”这时,那云先生转脸问悠然。 看云先生那表情,别说悠然确实打算招一个人,就算是不打算招,也得说要招啊,于是点头道:“不错。” “那不知秦某是否可以胜任。”那云先生又道。 “二弟,你堂堂一个秦家二公子,来个小粥铺做跑堂,这成何体统?”那秦逸风道。悠然在一边听的糊涂了,不是说,这云先生跟大嫂通jian被赶出家门吗?怎么这位秦大公子的表现却又似乎不太正常啊。 “如今,我已不是秦家二公子了,我只是一个丢了秦家颜面,被秦家赶出家门的落魄子。”说着,那云先生又转头问悠然:“唐娘子,秦某能胜任吗?” 立时,几道眼光齐刷刷的集中到悠然的身上。 看着秦大公了那阴狠的脸,悠然直觉着,这是个麻烦,但对于云先生,悠然不能拒绝,在自家困难的时候,云先生频频帮助,这时候,应该是云先生最困难的时候,悠然自然不能不顾。 于是便笑着道:“只要云先生不嫌委屈,小妇人自是求这不得。” “多谢唐娘子,如今正好有客人,那我这个跑堂就开工了。”云先生笑着道,然后冲着那秦大公子道:“这位客人要点些什么?” “你……不识好歹……”那秦公子阴着脸,拂袖而去。 一边的楚王却是不管这些,他算是跟那坛酒干上了,边喝边叫好。而曹畏却望着秦逸风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随后又转向云先生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云先生不若到衙门来任书吏好了。” “多谢曹县令好意,秦某还是在这小粥铺做个跑堂小二自在。”云先生淡笑道。 那曹县令看了他一眼,轻锁了一下眉,然后喝尽手里杯中之酒:“王爷,衙门还有事,本县要回去了。” “我也回府了,真是没趣,这刚开府,本王的右庶就出事……”楚王郁闷的说着,就同曹县令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