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了,小仇儿特别的乖,总是吃饱了就呼呼大睡。 傍晚的时候,元好和二婆蹲在屋外的大水缸边上洗着衣物。 “老天总算是有眼那,沈家有后了。”二婆一脸喜极而泣的道。 “是啊,祖奶奶在天上看了会很高兴的。”元好说着,想着那日祖奶奶梦里的话。 “是啊,沈家遭此大难,到如今,总算是遇上一件高兴的事儿了。”二婆说着,拉着元好的手,这丫头,等过完这个冬天,就十五岁了,都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可因为病弱,看着却是瘦小如女童。 “好儿啊,等你成亲生子的那一天,老太君在天上会更高兴,老太君可是最疼好儿。”二婆突然有些感触的道,心时有些唏嘘,叹了口气,突又道:“宋家那宋哲,今年也十九了吧,老婆子还记得你九岁那年,宋家那小子跟着他娘来咱们府里玩,那小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围在你身边,嘘寒问暖的,可上心的很,老太君也喜欢那宋哲,当初两家可是交换了信物定了亲的,也不知如今,那宋哲还记不记得。” 二婆的话,让好儿搓衣服的手停顿了,两眼呆呆的有些出神。 ……………… “好儿meimei,你娘答应了,你长大以后要做我的娘子。”宋哲飞跑进后院,扯着正在看书的好儿,一脸兴奋的道。 “哲哥哥好没羞,什么娘子不娘子的,娘答应了我没答应。”好儿红朴朴着一张脸,有些羞恼的道。 ……………… 这对话,在如今的好儿看来已经久远的不复记忆了。 好一会儿,好儿回过神,低着头,继续搓着衣服道:“二婆,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宋家跟我们沈家没关系了。” “也是,二婆老糊涂了,尽说些让人心里不舒坦的话。”二婆有些懊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道。 “对了,二婆,外面接应的人什么时候能进来?”元好看了看周围,低声的问二婆。 “这个说不好,钱侍卫被带走了,生死不知,我们跟外面的消息就断了,这两天,因为刺客的事情,罪奴宫到处在搜查,防卫很森严,想要进来不容易。”二婆脸色凝重的道。 元好点着头,心里却是焦急,孩子不比大人,总是要哭的,真的藏不了太久。 不一会儿,天就灰蒙蒙的黑了,二婆和元好回了屋。 隔壁的麻三总时不时的到元好的屋门前张望,好儿每瞧见一次,那心里就更紧张一分。 “麻大叔,天冷了,你不在屋里暖和着,老站在这屋外,小心冻着。”元好借着取水的机会冲着麻三道。 “这就回屋,真是邪门了,才十月份,怎么天就这么的冷,瞧着这风刮的,跟要下雪似的。”麻三搓着手,应和了元好两声。 “是啊,这天气真让人受不了,那我进屋关门了,麻大叔也回屋暖和着吧。”元好应着,便端了水回屋里,然后紧紧的关了门。 外面,麻三盯着门看了一会儿,他的心情并不比三个沈家人轻松,只是越不轻松越要冷静,咬了咬牙,先回屋喝点酒暖和一下,在来盯着,他就不信了,孩子真要落地,会连一点声音也没。 想着,麻三正要回屋,却看院门口站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正朝他招手。 麻三便拢着袖子过去。 “麻爷,咱们就这么守着啊?”那招手的侍卫道。 “不守着还怎滴,谁也弄不清那沈二娘子倒底哪天生孩子。”麻三没好气的回道。 “也是,对了,麻爷,你怎么不找个妇人搭把手啊,这种事情,妇人总易接近些。”另一个侍卫道。 “阮二这话倒是对头,只是原来跟我搭手的槐娘子前些日子叫马踩断了腿,如今还躺在床上呢,至于其他的女人,哼,头发长见识断的,嘴又碎,哪里是做这种事的料,真让她们来了说不准还要坏事,所以,就咱哥三个就多受些。”麻三回道。 这时,一阵风起,飘了几滴雨珠下来,随后却是一阵沙沙沙的声音。 “邪门,居然下起雪珠子来了。”那叫阮二的侍卫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这怕不是一个好兆头。”另一个侍卫插嘴道。 “管他娘的,走,先到我屋里喝酒去。”麻三狠狠的跺着脚。 就在这时,灰蒙蒙的夜光中,一道黑影从一边直窜过来。 “什么东西?”麻三一脚踢去。 “喵儿……”那黑影发出一声惨叫,丢下一团东西,几个纵跳就没影儿了。 “呗,是只猫。”麻三吐了一口吐沫。 “不用说了,定是金姑姑的猫,这不分时间的**,大晚上听了,怪寒碜人的。”阮二道。 “咦,这是什么东西?刚才那只猫留下来的。”另一个侍卫踢踢地上那团东西。天暗沉沉的瞧不清楚。 “我来看看。”麻三拿了根棍子挑起那东西,然后打了火折子一看。也没认出是啥。 “这个,我怎么瞧着象婴儿的胎衣啊。”一边的阮二有些狐疑的道。 “是嘛?这哪来的这东西。”麻三挑高了细看,果然是胎衣,只是上面蒙了许多的泥沙,显然是刚从土里扒拉出来的。 突然的,麻三就想起昨晚上,元好抱着猫出来的情形。 “不好,孩子已经出生,我居然叫三个女人给糊弄住了,要动手了。”麻三棍子一丢,脸色铁青,跺着脚道。 “怎么动手?”叫阮二的侍卫道。 “这还不简单,先把他们住的那间屋子点着了,然后我们就冲进去,我就不信了,一旦着火,她们还能藏的住?”麻三狠狠的道。 “这天气,火怕是不容易起。”另一个侍卫摸了一把脸上的雨珠道。 “这没什么,雨不大,但风大,我屋里还有些酒,还有点灯油,还怕点不着火,再说了,就算点不住,有烟就成,咱们主要是要个冲进屋去的理由。”麻三挥挥手道。 “好,就这么干。”阮二应声,三人便一起去准备。 此刻,元好正在屋里捣着草药,这些草药都是从荒院子那里弄来的,其中有一种月亮草的有安眠效果,元好将它捣碎,挤出汁液,然后烘干,一旦孩子要哭闹的时候,元好就点着烘干的药渣,会燃起一股子烟,这烟闻了,小仇儿就会继续睡觉。 只是小小的孩子,元好终不敢用的太多,怕出事。 就在这时,一股烟从门缝窗缝里涌了进屋。 正坐在门边的二婆最先闻到烟味儿,便问:“哪来的烟啊?” 于此同时,窗户边也涌了烟雾进来,还闪着点点火亮,远远的,更听有人在喊:“着火了,着火了。” 元好猛的站了起来:“着火了?” 这时,已听到有人再撞门了:“着火了,着火了。”是麻三的声音。 屋里三个女人立时有些惊慌了起来。 “定是麻三在捣鬼。”二婆咬着牙道。 “我们从窗户走。”元好拉着二嫂道。 只是元好话音刚落,只听嘣的一声,本来就不甚牢固的窗户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站在窗外的是侍卫阮二。 “快把把孩子给我,我先救孩子出去。”阮二伸了两条胳膊进来。 元好同二嫂和二婆相视看了看,又立马转身朝门边去。 而此时门也被撞开了,麻三同另一个侍卫一起冲了进来。 “呵,孩子都生下来啦。”麻三看着二嫂怀里小小的婴儿嘿嘿的道。同时给阮二和那侍卫打了眼色,三人一起包抄过来,麻三更是伸手去抢二嫂怀里的小仇儿。 而元好和二婆则将二嫂紧紧的护着,只是这一老一小的,又哪里能护得住。 “快,火势要大了,我带你们出去。”麻三仍假腥腥的说着,只是那手却重重的将元好给拨到一边,将元好推倒在地上,元好这时,只恨自己没有大哥二哥的本事,那心中有些绝望的想着,难道一切还要走上梦里的路吗? “不……”元好咬着牙,大声的叫。立刻爬起来,然后扑上前,象个小疯子似的抱住了麻三,又踢又咬。 那麻三叫元好纠缠的竟一时脱不开身,而此时,二婆则拼命的挡着那阮二,同时回过身道:“二夫人,快抱孩子出去,老婆子就不信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能下杀手?” 沈二嫂子见此情形,唯有咬着牙,抱着孩子往外冲,麻三看到沈二嫂子要冲出去,竟扬起手,重重的挥了一掌,正正的打在沈二嫂子的背上,沈二嫂子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往前一扑。 她扑倒之即,仍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孩子。 “二嫂……”元好一声悲呼,连忙跑到二嫂身边,那二嫂却拼着最后一股子劲将小仇儿塞在元好的怀里:“好儿,孩子交给你了,快跑,到乐坊去,这段时间七皇子常来乐坊,今晚他定在,求他看在我爹的份上保一保这孩子。”二嫂一口气说完,然后重重的一推元好,却又很快转身,死死抱住麻三的双腿。 “好儿,快跑……”二嫂拼尽余力大叫,同时,那血也大口大口的喷出。 “二嫂……”元好满脸是泪,最后一咬牙,抱在孩子,就飞快的跑了出去,外面竟是一个人也没,远远的偶尔有两个身影也是一晃就不见了,罪奴战战兢兢的活着,越是有事,越不敢探头。 元好什么也不顾,只是抱着小仇儿往乐坊那边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定不能让二嫂,让祖奶奶失望,哪怕是拼却这条小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