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没想到连青苗也这般伶牙俐齿,登时张口结舌,林依心想大喜的日子,总要与杨升几分面子,于是向牛夫人递地警告性的眼神后,安静坐下。\、qb5.c0M\ 所谓欺软怕硬,世人大抵如此,牛夫人连碰两枚钉子,就不敢再招惹林依,端着酒杯上别处去了。青苗附在林依耳边,低声笑道:“二少夫人,看来还是做恶人的好,叫别个怕咱们,胜过咱们怕别个。” 林依轻轻一笑,心道,那都是托张仲微的福,若不是她有个官宦夫人的身份,断不敢与名义上的外祖母顶嘴。 杨家有钱,听说新妇娘家也有钱,因此婚礼捧场极大,新房的嫁妆摆不下,都搁在院子里供人参观,酒席不但府中有,三家脚店也摆开了,菜色流水般地朝桌上端。 酒席吃到一半,变故变生,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将一名年轻女子推攘至牛夫人面前,笑道:“牛夫人,我们夫人得知你今日娶新妇,特意送个妾来道贺。” 众宾客纷纷朝牛夫人处望去,她们才见过了其貌不扬的新妇,再看那兰芝,直觉得美若天仙。 牛夫人并不介意杨升纳妾,但今日新妇才进门,此时纳妾,无疑是打新妇的脸,打新妇娘家的脸。 这时候,新妇虽已进了新房,不曾看到这一幕,但女家有些家眷,还在席上坐着,个个盯着牛夫人,看她如何行事。 牛夫人心想,陆翰林与杨家无冤无仇,他断不会无缘无故送兰芝来搅场,其中必有缘由。牛夫人并非蠢人,能想到这屋,就不敢轻举妄动,将那领头的婆子拉到一旁,塞去满满一把钱,好言问道:“不知陆翰林有何指教?” 婆子收下钱,皮笑rou不笑道:“哪敢谈指教,我们老爷一片好心,听说牛夫人家缺人手,特意送两个过来。 两个?牛夫人朝兰芝那边看了看,先是疑惑不解,待得想明白,吓出一声冷汗,结结巴巴道:“陆,陆翰林,想要如何?” 那婆子是受过陆翰林叮嘱才来的,并不想把这事儿闹大,自怀中取出兰芝的卖身契,道:“我们老爷讲了,妾本来就是送来送去的物事,不值甚么,加之杨少爷年轻气盛,更是能理解,这里是兰芝的卖身契,牛夫人拿一千贯钱来,兰芝就归你。” 牛夫人叫道:“兰芝如今是残花败柳,一千贯也太贵了些。” 那婆子不慌不忙道:“看来牛夫人是许久不曾买过人了,如今下等婢女,也要四百贯一个呢。” 杨升已落人口实,对方还是个官,今日这兰芝,牛夫人是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她平生头一回感到憋屈,不情不愿地叫那婆子跟着帐房去了。 众宾客见兰芝留了下来,顿时议论纷纷,有人问林依:“听说杨少爷多年前就吵着要娶兰芝,可是真的?” 还有人来打听:“张翰林夫人,那兰芝不是陆翰林的妾吗,他家与杨家甚么关系,竟亲厚到以妾相赠?” 林依虽恨牛夫人,但落井下石的事,还是做不来的,因此不管谁来问,一律微笑以对。 有一眼尖的,眼见女家亲眷纷纷离席,笑道:“甚么亲厚,我看是有仇才是,你们别看新妇长得丑,娘家却是有些权势的,陆翰林择了今日送妾来,摆明了是要看牛夫人笑话。” 林依抬头看去,女家亲眷已将牛夫人团团围住,似在质问她为何选在今日与杨升纳妾,牛夫人急得满头油光,解释不停。过了一会儿,9大概是得了授意,走到兰芝身旁,欲将她领出去,不料杨升却满脸惊喜地从二门外奔进来,一把将兰芝的搂在怀中。 宾客们好奇的目光,从牛夫人那里转到了杨升身上,还有些面皮薄的,见杨升举止大胆,羞得别过脸去。 牛夫人见场面开始脱缰,当机立断,唤进几名小厮,将杨升强行拖了出去,再命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将兰芝夹在中间,不知带到了哪里去。 林依见女家亲眷重新落座,好奇问道:“不闹了?” 一人笑道:“堂都拜过了,再闹又能怎样,反正来日方长,一名小妾而已,揉圆搓扁,还不是由得正妻来。” 看来短期内,杨家是不得消停了。牛夫人内宅不宁,大概腾不出时间来暗算他人,林依暗自高兴,连吃好几杯酒,尽兴而归。 回到家中,张仲微见林依双颊红艳似桃花,忍不住香了好几口,笑道:“舅舅成亲,你这样高兴?” 林依笑道:“我是替舅舅高兴,终于抱得美人归。” 张仲微虽然坐在外面席上,但对二门里发生的事,也略有耳闻,遂捏了捏林依的脸,好笑道:“替舅舅高兴?我看你是替外祖母‘高兴’罢?” 林依嘻嘻一笑,也不辩驳,仗着几分酒劲,主动去扯张仲微的腰带,张仲微且惊且喜,不顾外面就是脚店,将林依抱到了床上去,裹在被子里做了些事体。 杨家妻妾一同进门的事,转眼就在州桥传开,街坊邻居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随后几日,张家脚店最红火的八卦话题,由张八娘被休事件,转为杨家妻妾分庭抗礼。 张八娘见众人的目光不再盯在她身上,自在许多,渐渐地,又开始出来帮忙。那日替张八娘打抱不平的珠冠女子,又上门好几次,专程找张八娘闲聊,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友。 林依好奇珠冠女子的来历,向张八娘一问,才知她是欧阳府尹的闺女,同张八娘一样,也是新近才被休回夫家。 原来是府尹千金,怪不得那日赵翰林夫人与孙翰林夫人都不敢与之斗嘴。林依很高兴张八娘有了新朋友,认为这是她开始新生活的一步,为此,她还专门以张八娘的名义设酒,款待了府尹千金一回。 月底,眉州传来消息,李简夫家仆与方家械斗,混战人数多达数百名。轰动乡里,甚至惊动了官府。此事影响极为恶劣,据称,当今圣上雷霆震怒,要求严加查办,照说李、方两家都有过错,但李简夫早已隐退,无法责罚,几个儿子虽遭牵连,但因子不言父过,只受到了口头警告,未有实质性惩罚,而方睿则没这么幸运,他被勒令闭门思过,官职也降了一级。 张伯临得知此事,暗乐,李简夫真乃老狐狸,明明是张梁寻仇,却不让他露面,由此保护张伯临,不然那降职的人,又要多一个。没过几日,张梁带着张八娘的嫁妆,旗开得胜回京,随后摆了两桌酒,请张仲微一家吃饭。林依坐在席上,笑容满面,跟李舒同时举杯,与张八娘相贺。张八娘的嫁妆,没剩下多少,但数百亩的田契尚在,被张梁带了回来,有了这些田,她就算不再嫁人,后半生也有依靠,张八娘想到这里,脸上有了笑意,与林依李舒二人频频碰杯。 席上的人都高兴,只有方氏闷闷不乐,娘家吃亏,意味着她今后在张家要矮人一截,一远一近两个儿媳本来就不大听话,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林依和李舒晓得方氏的心情,却都不愿去安慰她,生怕惹事上身。张八娘心疼亲娘,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讲起,只能默默帮她夹两筷子菜。闷酒最易醉人,方氏没几杯就喝高了,朝桌上一俯,吐了满桌子,吓得她旁边的李舒花容失色。 张八娘把方氏搀了下去,一众下人上来换过桌面,林依与李舒却都无心再吃。好容易熬到男人们散席,林依将微醺的张仲微扶了,告辞回家。 张仲微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路上有说有笑,到了家中还不停歇。林依绞了巾子与他擦脸,故意逗他道:“方家吃亏,婶娘正难过呢,你却这般兴高采烈,不怕她见了更寒心?” 张仲微却道:“让我高兴的另有其事,与这个无关。” 林依更加好奇,追问不已,张仲微却神神秘秘,不肯相告,只道过几日便知。 二日,张八娘自祥符县回来,将田契交与林依,托她保管。林依当着她的面,将契纸同李舒送她的金首饰锁到一起,再把钥匙交到她手中,笑称:“如今你是咱们家最有钱的人。” 张八娘一笑,将钥匙贴身藏好。 她虽然手头有了钱,却仍甘愿当个店小二,在林依店里帮忙。张仲微怕委屈了她,便与林依商量着另雇一个人。林依却认为让张八娘多接触一些人,有益无害,张仲微觉得林依所讲有理,也就随她去了。 府尹千金听说张八娘向夫家讨回了公道,备礼前来道贺,府尹夫人也随着一道来了。林依不敢怠慢,留出屏风后的位置,端上最好的酒菜招待。府尹夫人指了闺女,向林依笑道:“这是我家三女儿,大家都唤她衡娘子,想必你见过好多次了。” 林依笑道:“是,贵千金与我家小姑子是好友。” 府尹夫人站起来,玩笑道:“既然她们相厚,咱们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林依闻言,心知府尹夫人是有正事要讲,便将她引进里间,命杨婶另备一份酒菜。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