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向来习惯早睡的魔女却静静地坐在礼品店的大厅里,其他人都不在,整个礼品店安静得有些诡异。 杨清影将欧阳寻的头放在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按着他的左眼。那股喷薄欲出的力量侵袭着清影嫩白的指肚儿,由此而来的刺痛感让她觉得极不舒服。 近五百年来,清影功力接近大成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彻底地体会到‘力不从心’这个词语的涵义。果然,失去大半法力的她,已经不能完全压制魔王之眼了。 感受到自己复杂的心绪,杨清影一惊,什麽时候……她这个向来无法无天的魔女殿下,居然也会因为区区一个人类,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出了口气,苦笑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还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模糊图像。”欧阳寻有气无力地咬牙道,虽然心中不安,但是他再没有询问关于自己眼睛的问题,欧阳寻,是个外表粗线条,内心却温柔细腻的男人,对于自己认定的朋友,他会不顾一切,完全信任,而杨清影这一帮人,显然早就在他朋友的名单之内了。 “两个方案,虽然不可能再更换,但是可以把你的左眼取出来,你就当没有它好了……” “绝对不行,我是警察哎,残疾了还能继续做吗?再说,哪有人闲得没事儿随便摘眼睛的,你直接说下一个办法。” 杨清影皱皱眉,她就知道,只是……这个世界上能够压制住魔王之眼的人还真不多,自家老爹不用想,人家为了不被牵扯进,地球主时空防护场这种麻烦事情里,正和娘亲大人一同失踪中,没个三五十年估计找不到了,她记忆里另外的几个,不是特别怪异别扭,就是早已经不知道流落到哪个宇宙空间里去,常年不返地球,无论找谁帮忙,都不容易呀,果然,还是自己拥有力量比较方便。 杨清影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拍板决定——买一贴‘狗皮膏药’先把魔眼给封起来,留待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月亮忽而隐于云间,忽而挂在夜空。 杨清影已经顶着寒风在衡一近郊的羊肠小道上走了近一个半小时,她的神情依旧安详,即使第十八次路过同一棵大枣树,也没有露出半分异样儿。 只是熟悉我们杨殿下的人,恐怕都能看得出,她的耐性,实际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似乎这条诡异的道路也能够明晰地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在我们杨殿下想拼着法力受损,也要将这泥泞小径炸飞到地府里去度假的前一刻——迷雾消散,一座看起来像鬼屋,实际上也是鬼屋的茅草房子便现于眼前。 破败的木门,歪斜的门框,陈旧肮脏看不出颜色的厚门帘,门前一块大青石上扭扭曲曲地刻着‘百年老店——狗皮膏药’一行大字。 “猪大仙儿,你这品味还真是百年如一日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偶尔也要改变……”杨清影的话音在她踏进店门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雪白的地毯,大且精致的雕花吊灯,米黄的窗帘,咖啡色的长沙发,三十四英寸左右的电视机,音响设备齐全…… 无论怎么看,和以前那个到处是草药霉气的膏药店都联系不到一起,要不是门口的大字,杨清影还以为自己是上哪个白领丽人的家中做客来了。 “哟!” 杨清影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眼前的男人貌似很熟悉,应该就是她家藏马的表叔,猪妖朱绮罗了——只是,那乱蓬蓬的黄毛,茂密的黑胡须,脏脏的长指甲都跑到哪里去了? 眼前的男子看起来有三十七八岁,英俊而成熟,因为刚刚洗过澡,一头金黄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干净的面,修长的手,修剪得短而整洁的指甲,无不显示出他良好的教养。 “杨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忙得不得了啊,怎麽会有空儿到我这里来?” 杨清影还没有开口答话,就听旁边的一间卧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不过片刻,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少年从卧室里走出来。 “罗,你有客人?”那少年善意地对杨清影点点头,然后给了绮罗一个浅浅的面额吻,“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杨清影看着那少年脸上的薄红,和绮罗亲密暧昧的互动,即使她再纯洁,也不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两个男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朱绮罗目送那少年出去,才招呼杨清影坐下,笑道,“这些日子从平行时空来了许多麻烦人物,你好像还没有收拾干净呢,前天我和小非去海边度假,正遇见一个叫什么‘蔷薇’的大男人,明显和主时空的切合度极低,一身阴暗的腐臭味儿熏得我恶心。不知道是从哪个平行时空里偷渡过来的。” 杨清影翻了个白眼儿,从惊诧的思绪中挣脱出来,这人虽然变了很多,嗜好到是依旧诡异,明明本身只是只猪妖罢了,偏偏对属性为黑暗的东西特别敏感厌恶,不过最近‘蔷薇’这个词语出现的频率可真是高,欧阳寻追查的是蔷薇公国,前几天遇见的那个想抢她车的白痴,貌似也说过这两个字,现在连猪妖也…… “这个问题我会注意,过一阵子就没事儿了……”杨清影摆摆手,不怎么在意地道,忽然贴过去坐到朱绮罗的旁边,难得有了八卦的兴趣,“刚才那个漂亮孩子是谁呀?” “你连这都看不出来,还能是谁,我男友呗!”绮罗笑眯眯地将湿漉漉的头发帘儿拢到侧面,“他叫许正非,是个普通人类,现在正在读大学,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我们打算等他毕业以后就去荷兰注册结婚,虽然我是不在乎那个叫什么‘结婚证’的东西,不过小非貌似挺在乎的……” “咳咳。”杨清影这次是彻底无语,咳嗽了两声,勉强问道,“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只雄性吧!”她记得,藏马确实是叫朱绮罗表叔…… 朱绮罗立即丢给杨殿下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儿:“虽然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很女性化,但是我的确是雄性没有错……我的殿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老土啊,爱情这东西,和年龄啦,性别啦,种族啦之类的能有什么关系?去年羊老帽还认清形势,终于妥协,松口答应让他儿子娶了浪家的那只雄狼呢,我只不过是想和一个男人结婚而已,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杨清影抱着头呻吟了一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羊老帽指的是山羊精阳震,而浪家一家子都是狼妖,行了,现代版狼爱上羊终于有了美满的结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么看来,朱绮罗和男人结婚还真是件小事儿了——“好吧,等结婚的时候给我们店里发喜帖,我会准备礼金的,现在,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