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只茶碗又轻轻地飘落在圆桌子上,罗绮君才蓦然清醒过来,唬得忙忙在心里转着念头,快快回到热热的屋子里吧。 一阵热意袭上身来,罗绮君飞快地睁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见帐子都垂落着,她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暗自思忖着,也不知道刚刚喝得究竟是什么,甜甜的,倒是很好喝,不会是毒药吧?嗨,管它是什么?反正已经喝到肚子里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胡乱的想着,既然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想到这里,她猛然茅塞顿开,豁出去地思索着,罢了、罢了,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说给谁,谁都不会相信的。 祖母跟爹爹不相信,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反正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里都一清二楚,做好各种防范就行了,她无奈地想着,进京这件事,能拖就继续拖着,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有随着爹爹进京去了。 从今后,她再也不做懦弱、胆怯,温顺的乖乖女了,而是努力去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任人摆布。更何况,京城中发生过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那些人想要再一次害祖母、父亲和她,今生,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事情有了头绪,罗绮君纠结、烦闷着的心便慢慢地放松下来,不再独自苦苦愁闷思索了。 不知何时,顽皮的月光自窗外照了进来,那一地的月光,散发着柔和的光,不停地挪移着,眨眼之间,就钻进了罗绮君的帐子里。 罗绮君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地清爽,心中的燥热尽去,屋子里也渐渐地凉爽起来,没一会儿,她便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第二日,吃完早饭,罗天佑就带着蓝天野来给罗绮君诊脉。 蓝天野的右手轻轻地搭在罗绮君的脉搏上,片刻之后,他的脸色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罗天佑见了,心中蓦地一惊,忍不住正要开口询问。 蓝天野忙忙地对着他微微摆了摆左手,快速地低声说道:“先别说话。”说着他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专注地诊起脉来。 罗天佑见他如此表情,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脸色越来越凝重,不时担心地看看罗绮君,又扭脸仔细地观察着蓝天野的神情,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纠结不已。 站在门口的红杏跟青梅不停地张望着,见罗天佑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她俩的心立刻也跟着揪了起来,焦灼地等待着。 青梅不错眼儿地看着罗天佑的表情,担心地低低询问红杏道:“红杏jiejie,老爷的脸色好可怕,是不是姑娘......” “别瞎说,大夫还没有最后断言呢?你倒是急什么?”红杏马上低声打断了她的话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屋子里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蓝天野才慢慢地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情,不相信地又仔细看了看罗绮君的气色,并让她伸出舌头仔细地看了看,这才扭脸看着罗天佑,欢喜地笑着说道:“你这姑娘的病真真有点儿奇怪,昨晚我诊脉的时候,她的脉搏极其微弱,今儿再一诊脉,却跟没病人的脉似的,跳得很有力,奇哉,好得还真快。” 罗天佑听了,不相信地看着蓝天野询问道:“你是说君儿好了么?” 蓝天野看着罗天佑笑着说道:“罗贤弟,君儿真得好了,就是体质还有点儿弱,她现在应该不妨事了。” 罗天佑惊喜地抓住了蓝天野的手,犹不相信地询问道:“天野兄说得可是真得?” 蓝天野无奈地拍了拍罗天佑的肩膀,笑着极其肯定地说道:“你这家伙,我还能骗你不成?” 罗天佑狂喜地笑了,他一把揽过床上躺着的罗绮君,兴奋地对她说道:“君儿,你的病好了,全好了,走,咱现在见你祖母去,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好放心。”说着,他兴冲冲地抱起罗绮君就要往外走。 罗绮君无奈地看着罗天佑高兴的样子,不由xiele气,早上醒来,她很明显地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不仅不酸了、不痛了,身上还有使不完地劲儿了,她只是怕病好了,罗天佑带她们进京,便装作病没好的样子,依然躺着,没有下床。 此时,她看到罗天佑当着蓝天野的面,喜不自抑、毫不掩饰的兴奋样子,也被他高兴、喜悦的样子给感染了,略一思索,心中突然有了明悟,不能让祖母跟爹爹日日为自己担心了,便不再坚持装病了,喜滋滋地看着罗天佑说道:“爹,爹,我的鞋,鞋还没穿啊。” 蓝天野笑着在后边儿伸手点指着罗天佑说道:“你呀,你,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一向沉稳的罗贤弟,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若是回去跟他们说起来,估计他们一个个都不会相信的。” 罗天佑此刻才醒悟过来,笑着把罗绮君慢慢放在床上,对着门口的红杏跟青梅招了招手,含笑对她俩说道:“给你们姑娘穿上鞋子,让老太太好放心。” 红杏跟青梅忙忙地笑着应了,快步过来帮罗绮君穿好了鞋子,兴高采烈地带着她朝隔壁走去。 看着她们走出了屋子,罗天佑这才笑着看向蓝天野说道:“天野兄,我这不是听你说君儿现在跟没生病的人一样高兴的么,你不知道,这十年,我亏欠君儿跟母亲的实在太多了,猛然见家中的仆人急匆匆的跑来说君儿快不行了,我这心里跟刀剜了一般,难受得要死,她娘临死的时候,死死的攥着我的手,眼睛却始终看着她,我知道,她是让我照顾好君儿,我当年离开君儿的时候,她才几个月,也就这么大点儿,这要是没了,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他比划着,声音渐渐地哽咽起来,眼睛也慢慢地湿润了。 蓝天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有感触地劝说道:“罗贤弟,大哥都能理解。” 罗绮君出了屋门,粗略地一打量,发现祖母竟然要了客栈的一个独立小院,院子不是很大,布置的还算雅致,难怪她醒来之后,没有听到乱七八糟的嘈杂声。 看着院子,竟然感到有些儿熟悉,她猛然想起来,前世住得就是这个院落,她没再细瞧,迈步朝隔壁的屋子走去。 红杏跟青梅好奇地看着罗绮君,欢喜地开心谈论道:“姑娘肯定知道老太太住在哪儿?走地竟然比咱们还快。” 罗绮君听了,脚步略微顿了顿,随即便慢了下来,心中突然明白过来,暗暗责怪自己孟浪了,便扭脸看着她俩,别有意味笑嘻嘻地说道:“院子里就这几间屋子,姑娘我不会一个一个地找啊,你们走得慢,还在后边儿乱嚼舌头、编排我的不是?可是皮痒了?” 青梅飞快地紧跟了几步,窜到罗绮君的前面,笑着说道:“青梅还以为姑娘知道老太太的住处呢,这就给姑娘带路,这不是瞅着姑娘好了,心里高兴么?” 红杏依旧不仅不慢地尾随在罗绮君的身后,看着她俩笑着说道:“姑娘这是好了,身上也有劲儿了,走得自然比红杏快,红杏这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罗绮君看了看她俩,一个个都欢欢喜喜地,脸上洋溢着真心笑容,便笑着说道:“这些儿天,倒是让你们跟着我受累了,回头你们也好好歇歇。” 青梅听了,快快地抢先说道:“姑娘的病好了,就是对咱们最大的犒赏,为姑娘忙前忙后,咱们从心里乐意。” 红杏抿嘴儿笑着说道:“姑娘,青梅说得也是红杏想说的。” 罗绮君看了看她俩,点了点头由衷感慨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好。” 青梅快走了几步,来到正屋的门前,轻轻挑开了帘子,笑着对着屋子里嘀咕了几句,随后回头看着罗绮君说道:“青梅给姑娘打帘。”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罗绮君就听到罗秦氏惊讶、欢喜地说道:“这孩子,病才有了起色,就下地来看我,快,快让她进来,莫再中暑了。” 罗绮君进到屋子里,直接来到了里屋,见罗秦氏高兴地站了起来,朝她伸着手,急忙快走几步,扑在罗秦氏的怀里蹭了蹭,撒娇地说道:“祖母,君儿好了,来看你了。” 罗秦氏捧着她的小脸不相信地仔细瞅了瞅,又细细地摸了摸,眼睛慢慢地湿润了,抱着罗绮君是心啊肝啊的一阵叫。 罗绮君怕罗秦氏太激动,忙忙地对站在两边儿的芭蕉跟枇杷使了个眼色,嘴里甜甜地笑着说道:“祖母坐,君儿真得彻底好了,刚刚爹爹陪着蓝伯伯来给君儿诊脉,说君儿跟没生病的人一个样了,全好了,这些天,君儿让祖母跟着揪心、受累了,是君儿不孝。” 芭蕉跟枇杷忙上前劝慰着罗秦氏坐了下来。 罗秦氏笑着嗔怪地瞥了罗绮君一眼,喜悦地笑着说道:“这病又没有长腿,你让它走它就走,让它来就来,都不是自己个能控制的,怨不得你,我的君丫头啊,可是孝顺着呢,打小有了好吃的,就先拿来给祖母吃,这下病全好了,祖母这心啊,也就彻底地放下来了。”说着她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