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附近的人民医院急诊室外看见林茗。林茗上穿灰色的圆领短袖T恤,下穿牛仔短裙,光脚穿一双白色的运动凉鞋,怎么看还是一个高中生,稚气未脱。她头发凌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怯生生的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陈浩看她的头上没有血,一颗悬着的心轻松下来。 陈浩跑过去:“茗茗。” 林茗抬头看见陈浩,她扑进他的怀里:“哥哥。”叫完一声哥哥,她的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发生什么事?” “同学们喝醉了,胡乱来,不知怎么的,我最好的朋友头……破了,流血,很吓人。” “你朋友呢?” “在里面,进去大概五分钟,哥哥,你说,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肯定不会,”陈浩安慰林茗,将她凌乱的头发理顺:“有医生在,你不要担心。” 两个人坐在门外安静地等待,不一会儿,罗剑锋从急诊室走出来,身后跟着头缠纱布的汪时雨。 罗剑锋一眼看见陈浩:“哟,林茗茗,你哥哥来的挺快。” 林茗关心汪时雨,轻轻摸她额头的纱布:“没事吧?” 罗剑锋摸着下巴笑:“给你们说了,就一点小伤,三天后好,不留疤。” 汪时雨如释重负的神情:“就担心留下疤,万一我毁容,饶不了董乐乾,还好,医生说没事。” 林茗也如释重负。 陈浩看看表,夜很深:“都回家吧。” 汪时雨摸摸肚子:“别,我不想饿着肚子回家,饿的叫了好多遍。” 陈浩看着林茗:“你们……没吃宵夜?” “晚饭也没吃,肚子里全是啤酒,很难受。” “你喝啤酒!女孩子家不要学喝酒,走,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 陈浩握着林茗的手出医院。 汪时雨挽上林茗的胳膊:“吃完东西,叫你哥先送我回家。” “没问题。” 罗剑锋也跟上:“我也饿,算我一张嘴。” 陈浩将他们带去一个他偶尔和朋友一起吃宵夜的餐馆,已是午夜十分,里面人不多,但也不少,人造溪流在餐馆里一路潺潺,赏耳悦目。 汪时雨一路称赞:“这地方高档,我总算见识一回高档。林茗,你哥哥真大方。” 罗剑锋突然笑逐颜开:“总算知道你的芳名,原来你叫林明,林明小姐,是不是明天的明?” 汪时雨告诉他不是:“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名字的茗。” “有这个字?这个字读ming。?”罗剑锋不认识。 “你不会才初中毕业吧?”汪时雨讽刺。 “我在德国读的书,汉字认识不多。” “哇——羡慕,你为什么跑德国读书啊?” 两个性格外向的人一路聊,聊到饭菜上桌。 汪时雨眼睛发亮,挥动筷子。 林茗眼睛也发亮,挥动筷子。 罗剑锋不客气,吃的很欢,边吃边讲笑话。 陈浩不吃,他没胃口:“你们饿成这样,不会叫点吃的吗?” 汪时雨答:“董乐乾说好唱到七点钟吃晚饭,结果他喝醉了,忘了。” 罗剑锋说:“你们一群小屁孩,喝什么酒。” 汪时雨听着不爽:“喝点啤酒,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不是小屁孩,我们马上就是大学生。” 罗剑锋笑:“分数还没出来,你们自诩考上大学啦?” “我们是重点高中,考大学有什么难的,考名牌大学才难。我上二本肯定没问题。林茗,你考的如何?” “感觉还行。” “咱俩约好,都上北京去,我妈管我越来越严,我不想在上海读,会被她烦死。” “等分数出来,咱俩再商量。” 头缠纱布的汪时雨满脸憧憬,林茗却神情默然,兴致不高。 陈浩问:“茗茗,你不开心,是不是担心上不了北大?” “也是,也不是。” 罗剑锋摸头:“这句话什么意思?” 林茗不理睬。 汪时雨“嘻嘻”笑:“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很不爽,因为被董乐乾搂着亲了两口嘛,嘻嘻嘻嘻……” 陈浩愣住:“董乐乾是谁?” 汪时雨说:“就是请我们唱歌吃饭的人呗。喂,林茗,你不要大惊小怪,其实,董乐乾暗恋你好久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茗拍了一下朋友,用眼瞪她。 罗剑锋坏笑:“怪不得伤心又生气,感情是被人吃豆腐。” 陈浩给林茗盛一碗汤:“不要光吃饭,喝点汤。” 汪时雨举起汤碗:“我也要。” 等两个女孩吃饱喝足,罗剑锋兴致高昂:“夜生活开始啦,走,我请你们唱歌去。” 陈浩说:“不行,罗先生,你好事做到底,送林茗的朋友回家。” 林茗累了,也困,她牵起哥哥的手:“我们回家。” 回到家的林茗很快进入梦乡,陈浩却睡不着。 窗外,大半个月亮在云里穿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两颗不耀眼的星星静静的挂在夜空。陈浩知道,其实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只是被这城市璀璨的夜灯照耀的没了光彩,人们看不见而已。 陈浩和林茗回到家时,已近凌晨一点。林茗的手机在包里静悄悄,林兰英至始至终没有打过林茗的电话,哪怕已是深夜,林兰英也没有催促还没到家的林茗回家。 陈浩抽着烟,看天上明亮的大半个月亮。月亮是如此的明亮,它将庭院照出朦胧的美。梨树是硕果累累,残存的几朵栀子花依然洁白,几颗石榴花在风中摇曳……庭院还是原来的庭院,但是人已改变。 陈浩变了,mama变了,该轮到林茗改变了吗? 毫无睡意。陈浩下楼,来到厨房,他想拿点红酒喝。才刚倒了一口酒,眼角瞥见人影闪过,陈浩抬眼望去,林兰英站在厨房门口。 “妈,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 陈浩喝酒:“我睡不着。” 林兰英走过来,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我也睡不着。” “这么说,你一直没睡,茗茗那么晚没有回家,你是知道的?” 林兰英喝酒:“你想说什么?” “她一个女孩子家,正是微妙的年龄,你要多关心她。” 林兰英冷哼一声:“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都这么说我,好像我做了错事,唠叨的老陈去了北京,你回来了,我又要听你小陈的唠叨。你们两个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