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青墨色的宫门,门洞里便急匆匆走出数人。 “怎么会突然停下?有人闹场?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 一个步履最为矫健速度的青年说着抬起了头,严肃神情一僵,接着张大嘴,像看到最不可思议的画面,伸手指着:“慕,慕苍苍?!” 前面大红喜服戴面具的,无疑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而另一个……姑且不论她这白衣白发的诡异相,今日又非陌上偶遇故人相逢,他们两人怎么会如此并肩而行,还行得……这么友好和谐? 苍苍抬头看他一眼,不认识的人,便准备略过,忽地脑中一闪,陡然问道:“周子演?” 周子演一愣:“是我。你怎么认得我?” “怎么认得?周国朝内文强武弱,而你方才步伐沉稳轻捷,显然修为不俗,再观你年岁衣着,除了周国小侯爷周子演,还能有谁?” 苍苍上前一步,盯着他:“当日洛阳一拳,我可是记忆尤深。” 周子演心虚一笑:“我也是奉命行事,不知你……不,不知当时姑娘伤得可重,事后想来我也是后悔万分。” “你当然要后悔了。听说当时未名就让你伤得比我重千百倍,但后来又施手救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子演为其一身气势所摄,不禁后退:“为什么?” 其实他也奇怪,那人分明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那隔空一掌几乎断了他所有生机,所有人都说他没救了,可当晚那人潜入周**营,临走前却是救了他一救,甚至令他因祸得福修为更上一层楼。 其次周子演又很意外,听慕苍苍的话。好像她眼力了得能看出自己深浅。可这人在洛阳时分明还是什么都不懂的。 苍苍沉着脸道:“因为,他要把你留给我。” 话一落,两道身影仿佛撕裂了空气似地自她身后闪出,一道立于她身前,另一道直逼周子演。 剑光蒸腾雨滴,迅如霹雳雷电。 周子演反应也快,脚尖一点身形爆退:“喂,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他见躲不过去,徒手一引,手上出现两柄怪模怪样的短刃。堪堪架住剑。 “你是……” 一张少年的脸因为动作被截住而清晰出来,含愤道:“当日就是因为你的偷袭,师兄才动了真气乱及根本。致使身体提前溃败,小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手下招招夺命,周子演一边躲闪,一边想到。那个“师兄”定是未名,以前他们一些好事者私底下研究过,钟南山一线,直接唤未名为“师兄”而非“大师兄”的,只有三个人。而那三个人联手可敌钟南山其余所有弟子,被他们戏称为未名的私人内阁。 其中青稞武艺不精。又听闻已断了一臂,另两人麻叶沉稳桑瓜浮躁,由此观来。面前这个凌厉狠猛的少年定是钟南山第九弟子桑瓜了。 都说麻叶桑瓜虽拜在丹阳子门下,实则一身修为多是未名所传,成就远高于其他人,周子演以前不信,徒弟教的难道还能越过师父去?但眼下。他却是一万个佩服。这年岁不足二十的少年一上来就给他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自己仅是勉强能撑着不败。这种感觉在宫里那几人身上,他从未感受过。 他咬起牙,斗志被激发出来,毫无保留地迎击上去。 一时间,宫门口两道身影化作了残影,剑来刀去,拳光腿影,身周三丈之内地裂墙撅,完全由不得人靠近。 周国皇宫整个被惊动了。 御林军,大内高手,长年闭关的老供奉,纷纷飞驰而来,周景宁的死士“重”也从暗处踏出,铁塔般的身影将周景宁挡在身后,百姓们与闲杂人等也被迅速驱散。 城墙上弓箭手刷刷引弦待发,周围军队团团包围严阵以待,只等他们的陛下一个命令下来。 但这个命令迟迟未到,周景宁寒着脸看着打斗中的两道影子:“你们好大胆子。纵使单打独斗所向无敌,但都城有军队数万,你们动手之前可想过根本插翅难飞?” “插翅难飞那就不要飞。”苍苍冷笑道:“周景宁,你知道真正的高手最可怕在什么地方吗?” “他们最可怕在没有牵挂。没有牵挂,便无所畏惧,天地都去得,都杀得,死了也不过碗口大一个疤。普通人也是如此,豁出了命,便是天下无敌。” “值得吗?他都已经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护在苍苍身前的麻叶冷眼瞥了周景宁一眼,重当即如今大敌。苍苍对麻叶摆摆手,然后看着周景宁,格外认真地说:“一切从未过去。” 周景宁沉默下来,忽然道:“眼下情况有些失控,你们先退,我稍后去找你。” 苍苍挑了下眉:“若是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不是同党的关系吧,别说得这么亲近。” 周景宁不解释反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你,真的到了却什么都没发现?” 苍苍一凛,瞪视他:“你知道什么?” 周景宁不说话,面具下的两只眼只是盯着她看,里面含着淡淡的威压。 苍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躁和不安,握了握拳咬牙道:“好,我姑且信你,若过了子夜还等不来你,我便将你的皇宫闹个翻天覆地。” 她转过脸正要叫桑瓜住手,“小心!”麻叶将她一拉,手掌一挥,一支冷箭擦着她站过的地方被斜斜折断打飞,前部钉入地缝中。 “将三人拿下,保护陛下!”一个娇脆铿锵的女音响起,苍苍回头一看,那凤冠霞帔的新婚皇后站在辇轿上,金绣红纱盖头翻起,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含威带煞,威仪万千地逼视过来。 “众将士听着,慕容苍苍要活捉!” 秋晨,曾经潇湘楼上的熟人,果然是她…… 她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睨着周景宁:“看来这里你的权威不是绝对的啊。你还没死呢,未来太后这是先演练演练如何发号施令吗?” 周景宁脸色莫辨,眼神冷沉似水,苍苍不再犹豫,扬声道:“桑瓜,带上周子演,麻叶,请上周皇后,我们走!” 她声音不低,周围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几人当即喝骂“混账”。 这是告诉所有人,她要劫持皇后和小侯爷吗?太嚣张了。 可他们不知道,最初毫无凭恃的时候,在自己国家里,这个少女就已然惯会嚣张,更何况现在她身边有两大令人望而却步的高手。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风刮过,打斗声瞬间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苍苍三人,以及他们未来的女主人和小侯爷。 深夜,古城废庙,苍苍坐在篝火边靠着一只兔子腿,她的头发已经解髻散下,雪白中夹杂着几缕黑丝的发丝披散后背,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她翻着兔子腿,一边均匀撒上调料,凑近闻了闻,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咕噜——”凶狠的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周子演很不争气地哀求道:“慕姑娘,慕容姑娘,给点吃的吧。我从昨天起就忙着陛下的婚仪大事,一直没吃,你把我抓来这么久,再不给吃的我就饿死了。” 苍苍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咽下兔rou,淡淡道:“快到子时了,周景宁再不来,我就杀了你们两个,再去找他。” 周子演登时消了声。 一旁同样被绑住手脚粗鲁丢在湿茅草堆上的周皇后,却毫不显得狼狈,哪怕喜服打湿纠结,发髻散乱,她神态仍然自若,好像此时她是坐在自己的豪华寝殿里,而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废庙。 她镇定地开口道:“慕苍苍,潇湘楼一别,好久不见。”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道:“听说大央立新帝的时候,大臣们莫衷一是,最后是你力排众议推举殷可期上台。为什么,殷可期听说能力最为出众,你就不怕他反水。” 苍苍手上没有一丝停顿,头也未抬:“周国皇室为什么废掉原来的皇后,要册立你?” 周皇后笑道:“原来的王皇后虽然为周国诞下皇长子,但是她软弱可欺,没有能力,只有睿智强大的领导者可以使国家长久兴旺。” 苍苍低头笑了一下:“这就是我讨厌皇室,瞧不起周景宁的地方,连结发妻子也可以为了政治和利益,说娶就娶,说换就换。母子亲人,都不过是拿来交换和利用的工具,上下内外毫无真情可言,你们的人生真是乏善可陈。” 她抬头看了周皇后一眼:“还记得潇湘楼里,你那一副风竹图吗?那样的傲骨是我欣赏的,但我也知道,像你这种人,就此平凡一生倒罢,一旦有了权势,一旦想要做好,那就会变得很强大,很有能力。” “秋晨,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决定让殷可期上台吗?” 她看看周秋晨那曾经见过此时却完全是另一副神情的脸,凝视着跳动的篝火道:“因为大央的皇子不是无能,就是小算盘太多,太阴暗,那种人虽然好控制,对国家的发展却有弊无利,将来大央的敌人是你,他们没一个会是你的对手,只有殷可期还算是可塑之才。” PS: 我又肥来了!!没有存稿的日子太苦了,又是磕磕绊绊修来改去的一章,到底有几分能写出自己想要表现的感觉了,希望亲喜欢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