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起床后,喝了两口米粥,觉得全身乏力,又歪到了小榻上闭目养神。她盖着小毯子,散着发,叶儿手指微微用力帮她按摩头部,用以减轻头部不适感。 云姨娘抱着赵子瑜进到田蜜的卧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慵懒的画面。她手中眼神干净的漂亮红衣男孩一见田蜜,立刻甜甜喊:“jiejiejiejie,子瑜和姨娘来看你了。” “哦,谢谢姨娘和子瑜关心,我没事。”田蜜睁眼看了看来人,又阖上了眼睑,心中只觉凄凉无比,怨恨难消。 曾经,她也是父母捧在手上、装在心里的幸福小娃,可是现在,她却成了父母不详的弃儿! 呵呵,爹爹,你瞒着蜜儿好惨。眼前这女人的处子之身竟然是献给了西昌侯,她根本就不是蜜儿的母亲!那珠儿又说你是不能人道的废人,那么,蜜儿的父母到底是谁?! 云姨娘不知道跟赵子瑜悄悄说了什么,田蜜痛苦之余,只听到有人在旁边耳语。接着,一只温暖嫩滑的小手抚上了她的脸,一个糯糯的声音在她耳根处响起:“jiejie,子瑜想跟你玩,你什么时候才能大好嘛。” 田蜜翻了个身,把背留给了赵子瑜。她的内心在无声的呐喊:你不是我弟弟,我没有爹娘,我没有弟弟!梦穿一世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我注定命犯孤煞,我注定孤独一辈子又一辈子! 热泪滚滚而下,爬到田蜜身上的赵子瑜看见那喷涌而出的泪水,惊呆了,继而强烈的不安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用力地摇晃田蜜,一遍又一遍地喊着:“jiejie,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jiejie你别哭哇,弟弟帮你打坏人……” 云姨娘见田蜜哭得如此悲伤,心里也有些着慌了,一边柔声安慰,一边用眼神质问冯mama和两个丫鬟。 冯mama和花儿自然摇头,示意不知道小姐为什么难过。而知道事实真相的叶儿则把头埋在胸前,小嘴闭得紧紧张的。事关小姐清誉,不能乱说啊。 田蜜光哭不说话,云姨娘始终不得要领,急得揉烂了手帕。后见赵子瑜也跟着哭起来,一时气急,便抱着儿子走了。 冯mama送那对母子到门口,捏鼻受了几句斥责,回到屋里准备按照云姨娘的指示安慰小姐时,才发现她已经不哭了,正仰躺在小榻上,用冷水帕子敷脸敷眼睛。 “小姐,您到底是为什么啊?”冯mama在小榻前蹲下,十分不解地问道。受了牵连,总得让人知道原因吧。其实她心里更倾向于三小姐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耍小孩脾气了。 “没什么,就是头痛得难受,想哭。” 帕子下的声音闷闷的,却听得出三小姐已经平静下来了。冯mama嘴角抽了抽,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就是不舒服闹的! 冯mama决定再照昨天那张清热解毒方熬一剂。吃一剂就醒了,再吃一剂,就能好了吧? 冯mama拿着药方,亲自出府抓药去了。吃药是个很严肃很危险的事情,两年来,田蜜用的药都是她一手cao办,绝不假手他人。 “你们都下去做事吧,我要静一静。” 打发了丫鬟,田蜜扯下冷水帕子扔到铜盆里,凝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青竹摇曳,洒落一地斑影。良辰美景,却不是她的世界。明明历历在目,为何感觉远在千里之外? 有人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田蜜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现在不想吃,先放着吧。” 轻微的呼吸声就在她耳根处,温热的气体喷进她的耳朵眼里,痒痒的,难受。 “叶儿不要闹……呃,阿呆?” 阿呆被抓了包,手还被田蜜捏着,但他没有不好意思的表示,呲着牙冲田蜜傻笑,又伸出另一只没被抓的手去摸田蜜的额头,“蜜儿痛痛?” 田蜜清澈的眼眸里升起了水雾,鼻子酸酸的,“不是,蜜儿不是头痛,蜜儿是心痛。阿呆,蜜儿和你一样,都是孤儿了。” “唔?”阿呆抓抓额头,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又恢复傻傻的单纯,笑呵呵地说道:“蜜儿不痛不痛,阿呆会一直保护蜜儿的。” “是,我知道……”田蜜告诫自己要坚强,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那朦胧的视线落在阿呆越发俊朗的脸上,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心事。 “阿呆,其实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分别呀,一样是没人疼的可怜娃。可我就是好难过,感觉好像没了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我仿佛站在了云端,俯视着一切,冷漠却又惶恐,阿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堂屋里,叶儿在门口拦住了花儿,表示小姐现在不要人靠近。两人蹑手蹑脚坐在门槛上,听着小姐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忍不住双双流了眼泪。小姐妹俩离开家乡几千里,内心和小姐一样孤独寂寞啊。 阿呆老老实实地当了一回免费听众,虽然他不明白田蜜哭诉的意思,但他似乎知道自己只要安静地听就好。听完哭诉,他又陪田蜜吃了早饭,然后被田蜜笑着赶出院子。 “你不走不行啊,冯mama快要回来了,要是她知道你偷偷摸进内院,会生气的,她劳心劳地管理院子,也不容易呢。”田蜜扶着门边,目送阿呆象只灵猫一样轻盈地跳动,消失在高墙的另一边。 冯mama到下午才带回了药材,她拿出一枚平安符,坚持让田蜜装进随身的香料荷包里。她神神秘秘地解释说,小孩子莫名其妙发热、哭泣、昏睡不醒,多数都是因为“撞客”了。携带得道大师开了光的平安府,可以驱邪降魔,为了得到这枚珍贵的平安符,她在观音庙整整排了两个时辰的队,巴拉巴拉…… 田蜜不信这符能清除她内心的苦痛,不过她感谢冯mama的关心与爱护。尽管这种关心与爱护带了一点点谄媚一点点私利,她还是很感动,听话地收了平安符,将之随身携带。 晚饭后,云姨娘又来了,没带赵子瑜那个小尾巴,只有紫薇和紫玉紧随其后。她看到田蜜完全恢复了正常,毫不掩饰地长吁一口气,拍手道:“你能恢复就太好了,三月三那天,夫人要在府里举办春宴呢,要我告诉你好好准备,到时别失礼人前。” “举办春宴,那可是要花很多银子的!”那只嗜金如命的母老虎舍得花钱请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云姨娘心照不宣地眨眨眼睛,不无讥讽地说道:“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哦,原来是上流社会的相亲会呀。田蜜苦着脸道:“我能不参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