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珠成了董明珠,夏雪云成了雪儿,两个二十一世纪的青春美女穿成古代青涩小少女,还一起落在豪门大户,号称人间神仙府的宰相家。只是一个当了千金小姐,一个却成了随侍丫环,身份地位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夏雪云心里那个悔啊,这还不如上辈子呢,再怎么着,好歹是平等的公民身份。 宰相小姐董明珠自落水以后,在自个闺房里闭门休养了将近一个月,宰相夫人闵氏心疼女儿,自是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尽数命人往小姐的怡香院里搬,并严令家里上下老小,无事不得滋扰明珠小姐,让她好生将养着,郎中不是说了嘛,小姐伤在头部,最怕喧嚷吵闹,需要静养。别说整个宰相府内景观花草最美最绝色的怡香院从此不允闲人进去,就是怡香院外围,都不能有特别大点的声响动静,走路经过院墙外都得悄悄儿的,若是让夫人知道谁惊扰了怡香院,二话不说,乱棒打出府去! 宰相府邸,宰相董承梓是顶头大家主自不待言,宰相夫人闵夫人的威信却似乎与宰相老爷达到了齐头并驱的地步,这自然是因了董老爷常年只顾着朝堂政务,家中诸事一股脑全部交付夫人掌管。那闵夫人从二十多岁掌管家政,一直到如今五十多岁,经年的历练使得她身上逐渐地生出一团威仪来,倒显得身居朝堂要位的董老爷还要比她温婉和气,合府上下,竟是惧怕夫人还多一些。 闵夫人年轻时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据说当年皇帝选美时是看中了的,适逢新科三甲及第进士殿试,董承梓一篇文章词才华美,皇帝爱得不行,一高兴,将美人赐了婚,董承梓是乐开了怀,闵氏也嫁得其所:这董承梓只娶了一房妻室,再不纳妾小,夫妻如何恩爱外人不得知,只看他们夫妻几十年间生养了五个儿子,闵夫人民到了中年还生出一个女儿,夫妻俩乐坏了,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好歹也有个贴心小棉袄!欢喜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把个小女儿宠到天上去,只恐不合她意,哪里顾及别的?董明珠自小儿就是宰相府里的小公主,父母疼惜,兄长爱护,嫂嫂们变着法子讨她欢心,她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敢得罪她。 就是这样千宠百爱着长大的董明珠,却毫无骄矜之态,,自幼聪敏好学,温柔娴雅,才艺双全,且又生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小小年纪就成了皇宫龙子追逐的目标,合府上下都知道庆王等着娶明珠,眼见着女儿已及竿,很快就要做王妃了,不期然一个不小心跌落水中,回来就完全变了个人,这样不记得那样想不起,险些儿连父母都认不出了,董宰相难过放在心里,闵夫人却是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抱着明珠哭得死去活来,心肝宝贝地喊魂。哪里还来得及哟,那赵明珠在闵夫人怀里吐舌头兼翻白眼:认命吧夫人,你不想,我也不愿,可眼下只能是我做您女儿,您也就权当了我妈咪罢! 一个月的静养,董明珠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没事乱动脑子,渐渐地也能搜寻出些许这具身体先前的记忆来,等到她敢于走出怡香院时,言行举止已经跟先前的董明珠差不了多少,至少她能逮着谁喊出谁的名号,准确无误,且能把握住与人交往的分寸。 至于雪儿,因着同时落了水,明珠便交待秋痕对她多一些照应,让她静养,不需要她做什么事。夏雪云无形中也过了一个月清静无滋扰的闲适生活,徒然地想起了前身的无数记忆来,她这一想起来却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原来前身竟是个罪臣之女,十二岁时身为朝官的父亲获罪,被抄家,财产充公,父兄被充军,押往边塞,母亲姐妹没入官坊为奴,她幸得结识宰相小姐董明珠,明珠怜她娇弱,念在曾相伴为友的情份上,求大哥通过关系买了她,在相府为婢,至少吃穿不愁,比贫穷的自由人家要好上十倍,更比在官坊,每日辛辛苦苦纺纱织布,纳鞋锤麻好上百倍了。她原先因着识字,被分在二公子明政的书房里侍候笔墨,一时爱慕明政风流英俊,有意想攀附他,不料被二奶奶察觉,一顿棍棒打出二房,太太生气要卖了她,吓得她哭个半死,还好明珠求情,留她在身边侍候茶水。 雪儿和明珠同年,今年也刚好及竿,想到身世凄楚,由官家小姐沦为奴婢,日后免不了由主家随意打发许配给府中的奴才们,命好时可配得体面些的奴才,若是不济,就得配给那些诸如养马扫地夜香郎之类的粗贱奴才,然后糊里糊涂地生出三五个小奴才来,世世代代沦为家生奴…… 夏雪云想着想着,浑身冰冷:不不!我不要这样的生活,绝不要! 她眼中蓦然闪射出拉着明珠跳楼时的狂乱神情:凭什么你就这么好命,我就活该倒霉!明珠,你是我带来的,我耗定你了,拼尽一生,你拥有的,我也要有! 正在书房里拿了毛笔写小楷字的明珠猛然打了个喷嚏,她皱了皱眉,轻唤一声: “秋痕!” 嗓音清婉,柔美动听。 雪儿抬腿儿跨过门槛,走进书房,俯身福了一福:“小姐,秋痕给您拿点心去了!” 明珠抬眼看雪儿,只见她双手放在腰侧,微垂着脑袋,中规中矩地站在书案前,完全是一副老实乖巧的丫环模样儿,一点看不出前世那精明冷傲的白领丽人气质。 “夏雪云,这里没别人,不用这样子。”明珠说。 “你当我愿意啊?”雪儿仰起脸,眼中精光一闪,明珠看到了属于夏雪云的那种熟悉神情。 “这具身体先前虽然也是个小姐坯子,却是一点不争气,做了两年使唤丫环,就已经习惯这种奴婢动作,低眉顺眼,缩手缩脚的,气死人了!” 夏雪云气呼呼地说完,纵身跃上书案坐着,晃着两只脚,一边抓起案上果盘里的新鲜杨梅,扔进嘴里嚼,杨梅甜中带酸,她倒了牙,眉头皱起来。 “过份了啊,哪像个女孩子,若是叫秋痕看见,你就惨了!” 明珠微皱起眉,看着她说道。 雪儿咽下杨梅,半带好奇:“你说你怎么穿越成相府小姐,就真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性情温柔,举止端雅,说话语气婉转,声音还很动听,完全不是以前的你嘛!” “以前的我怎么啦,不挺好吗?” “好得很!十足一个山寨版武媚娘,我要不被你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也不至于有今天!” 明珠一笑:“你别贼喊捉贼,做了坏事反赖到我身上!好歹我们重活了,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过去的让它过去,即然今生我们还是发小关系,那我们就当前世是个教训。我性情变了,从此也会善待你,给你一个恢复自己上等人身份的机会,但你也给我记住了:若是再敢背叛我,绝不轻饶!” 雪儿听她这么说话,一时有些楞懵,外面传来秋痕的声音: “雪儿呢?这丫头不好生看着门,跑哪去了?” 明珠赶紧轻拍她一下:“还不快下去!” 雪儿甫跳下地来,就见秋痕手托一碟刚出笼的小笼包子进来: “小姐快趁热吃了吧,大爷刚从外边回府,特意绕道仙客楼买回来的,知道小姐爱吃这个!” “难为大哥哥惦记着我。放着吧,我现在还不想吃!” 明珠和雪儿对视一眼,两人偷笑:前世的明珠除了西点,对中国传统的rou包子之类却是一点儿不爱吃,她嫌rou包子里面的香菜味儿呛人。 而现在大哥明志却因为疼meimei,大热天不顾暑热特意绕道跑去京城有名的酒店买了小笼包子给她吃,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一番心意。 面对秋痕疑惑的眼光,明珠不得不装作专心致志写字的样子,也难怪秋痕不解:以前的明珠小姐对仙客楼的小笼包可是十分喜爱的,不论手头上在做什么,只要是包子来了,她都会停下来,先尝一个鲜再说。 这会儿的小姐是怎么啦?对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不会所动。 明珠不管秋痕怎么想,自顾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笔下灵秀圆润的毛笔字,很是得意,上辈子下苦功夫练了好几年的功底还在,如今派上用场了,这辈子的人都用毛笔写字,幸亏她听从了上将爷爷的话,钟情时尚知识的同时没忘记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文化,平日得闲陪着爷爷下下围棋象棋,写写毛笔字,画点水墨画,读点线装古籍,侍弄侍弄院子里的花鸟种鱼,爷爷那是怡情养性,她则是抽空学习,顺便放松自己高度紧张的身心。再没想到一朝穿越到古代,这些东西全都用得上,虽然她学到的都只是些皮毛,但却足够帮助她认知消化这个脑子里残余的记忆里,曾经学过读过的大量诗词歌赋经史。呀!想不到这董明珠虽然娇贵,却也是个能够潜心修研的主儿。和赵明珠一样,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愿意学习,没有她学不好的东东! 董明珠擅长音乐,会弹弄各种乐器,还研习舞蹈曲艺,长袖善舞,歌喉清丽婉转,相府中的乐伎舞姬皆归她调教。那些都还好对付,赵明珠上辈子在音乐舞蹈乐器方面也略有修习,有一样最让赵明珠头疼的事,就是董明珠竟然在女红方面也颇有造诣,绣艺精湛,看她自个绣制的小香囊小手帕枕套帐头上那些个动物植物之类,无不栩栩如生,如幻如真。而赵明珠从小到大,掉一颗扣子还要找奶奶缝起的人,怎么接手她这一桩?赵明珠打定了主意,尽量不碰及针线,谁敢来管我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