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一直对香草还有那幅画像耿耿于怀,忍不住想要去探索,没想到那云竟然主动提起,这让她既震惊又不解。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是在那家长大的,而是被寄宿在一户民家,六岁的时候才被阿玛找到,带回那家!”提起往事,那云似乎十分心酸,脸上的表情甚是沉重,“刚进那府的时候很茫然,虽然阿玛和额娘都尽力表现对我的好,可是我依然对这里感觉陌生,还有未知的恐惧。” 乔婉深有同感,忍不住插嘴道:“是啊,我到那府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我虽然被尊为二少爷,可是我能感觉到下人们不屑的目光,只有吴妈是真心对我好的,是她把我抚养长大的,我进那府的时候就央求阿玛把她一起带来了!”提起吴妈,那云的脸上有了温情,“其实阿玛和额娘也对我很好,可总是没有什么感觉!” 乔婉点了点头,“大户人家的亲情就是这样的,跟你们穿的衣服领子一样,硬邦邦的不贴身,公式化、程序化,不对心!” “是啊,就是那种感觉!”那云看着乔婉,眼睛里突然多了几分热忱,“跟你谈话真的很舒服,简直跟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乔婉被他看得脸颊有点发烫,连忙躲开他的目光,“她?她是哪个?” “她叫香芸!”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云的语气变得很柔很深情。 虽然料到那云会提起这个名字,可是当“香芸”二字真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乔婉还是被吓了一跳,“香……香芸?不就是宝格格提到的那个……” 那云似乎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回忆当中,仿佛没有听到乔婉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着,“香芸进府的那天是春天,整个院子里都飘着杨絮和花香,她被何妈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远远地对我笑了,很美很美,那时候我便对她一见倾心了!” “啊?笑一笑你就倾心了?也太……”乔婉听他说得很“琼瑶”,不由得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脱口说道。又马上意识到此时不应该插嘴,连忙摆手,“您继续,继续啊,不用管我!” 那云并没怎么往心里去,继续说道:“后来她被安排到我房里当丫头。她不像一般丫头那样把我当主子对待,而是把我当弟弟对待,照顾我,鞭策我,让我一直封锁着的心为之开敞。我读书的时候,她在身侧为我掌灯;我习武的时候,她在一旁为我鼓劲。后来我进宫了,一遇到不顺的时候,都是她为我开解,才让我没有因为太孤寂而逃离……” “这位公子纯属缺少母爱型!”乔婉心里嘀咕,见那云沉默下来不说话了,她忍不住问,“后来怎么样了?” 那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到了大婚的年龄,阿玛和额娘就四处帮我物色合适的姑娘,可是我心里只有香芸。阿玛和额娘激烈反对,最终只同意香芸给我做妾。虽然我不同意,但是这已经是阿玛和额娘做出的最大让步了。香芸也劝我,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做妾又有什么关系呢?原本已经是很美好的结局了,可是……” “可是什么?是不是跟宝格格有关?”乔婉追问道。 那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乔婉,“你怎么知道跟宝格格有关?” “啊,没什么,我听长生说过,宝格格对你身边的所有年轻女性一律不放过。她好像喜欢你!”乔婉掩饰地说,又怕那云不相信,补充地说,“从她对我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 那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语气分外沉痛起来,“那天香芸从外面救了一个女孩回来,这个女孩的双眼都被挖掉了,满脸鲜血。香芸请了大夫帮她处理了,并央求我收留她。那女孩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只好让她暂时留下了。可是没多久官府的人来了,他们带走了那个女孩!” “哎?为什么带走她啊?她犯了什么罪了?”乔婉惊叫起来,“看样子她应该是个受害者啊!” 那云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受害者。直到后来官府的人请阿玛过去问训,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是大学士明珠府上的丫头,牵涉到一起严重的杀人事件。素闻明珠夫妻感情和睦,举案齐眉,但是明妻生性善妒,从来不许明珠纳妾,更不许他与侍女接近。就算是被她看到明珠与侍女交谈,必定狠狠惩处侍女。 那天明珠无意中说起一个侍女的眼睛非常美丽,明妻就醋意大生,命令下人人挖下了侍女的双目,放在锦盒之中呈给明珠……” “就是香芸救的那个女孩么?”乔婉猜到几分,问道。 那云点点头,“不错,正是这个侍女。明妻不让人帮侍女治疗,侍女只好逃出明府,被香芸救起。侍女的父亲是明府的下人,他对女儿无辜被害甚感悲痛,便趁明妻独自一人在房里的时候杀害了她。杀害宰相妻子,这是何等令人震惊的大事啊。连皇上都震怒了,下令严办。” “可是这跟那老爷有什么关系呢?”乔婉越听越有点糊涂了。 “你是不知道啊!”那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相和索相党争多时,两个人都使尽手段拉拢当朝大臣,阿玛自然也在拉拢之列。明相和索相多次威逼利诱,但是阿玛生性正直不为所动,致使二相都对阿玛都心怀憎恨。明相正苦于找不到机会,这次案件的关系人在我们府上找到,当然会大做文章,想借此机会诬陷是阿玛所指使,也好趁机除掉他的眼中钉。” 乔婉忿忿然,“不是吧?自己老婆死了难过还来不及,怎么可以借题发挥,想着利用自己老婆的死来害人呢?他还是不是人?” “权臣当道,他们一心只想为自己捞好处,哪里还会顾及礼义廉耻呢?”那云双拳紧握,气愤难当地说,“那父女二人被屈打成招,在刻意诱导下招供说的确是受我阿玛指使,去危害宰相夫人,为了救阿玛,可怜的香芸就……” 乔婉愈发地不解了,“这又跟香芸有什么联系呢?” “这都怪宝儿!”那云的拳头狠狠地捶在桌子上,又恨又气地说,“都是她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