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君虽在榻上眯了一会儿,到底没能睡着,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起身。 她叫了贴身mama,“玉芝,去看看小二是和情形?” 田mama应了声是,不一会儿回来禀告,“回老太君,二爷依旧昏迷不醒。” 杨老太君让丫头服侍着穿戴整齐看,她先去佛堂烧了一柱香,默默地念了一篇经文,这才坐回正厅,将小二的贴身小厮叫过来。 杨老太君总算打算出手了。 首先,她需要了解,今日早晨,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琅是在何时何地受到了突袭。 查探到的结果是,王琅独自一人都六渡桥时遭遇突袭,身边只潜伏了几个暗卫,导致身受重伤。 杨老太君想起自己儿媳妇上一次的手笔。 王琰在福满楼从二楼摔下这件事被算到了徐氏头上。 只是毕竟没有害了王琰的命,加之皇后恩宠正隆,十二皇子也深受今上青睐,王琰就是再受成国公喜爱,也不过是一个贵妾生的庶子。 不过这件事…… 杨老太君摇了摇头,倒不像是徐氏的行事。 杜敏襄直到日暮时分,才返回探望王琅,并对莫大夫道:“有了些眉目,只是缺少些证据。” 莫大夫点了点头,“王二今晚只怕醒不过来。” 沐清漪闻言蓦地一惊,碧萝一惊抢先问了出来:“为何会如此?” “青松。”莫大夫换药童,“去给杜爷烧壶热茶,再端些点心,杜爷忙了一整天,想必顾不及用膳。” “此事奴婢去便可!”碧萝急忙道,脚步飞快出了屋子。 沐清漪疑问地目光投了过来。 莫大夫皱了皱眉,“此事真不是他所为?” 杜敏襄点了点头,“他这段时日还算安分,冯氏那边也无异常。” 沐清漪听了心里陡然一凉,一双精明的狐狸眼再次出现在脑海。 杜先仪! 她眼里的惊疑还未撤去,撞上了杜敏襄疑惑的目光。 沐清漪忍不住苦笑,转而对莫大夫道:“我有一句话想要私底下对表哥说。” 杜敏襄面色一沉,“我与莫大夫一向无甚隐瞒。” 沐清漪忍不住低下了头,“可是我有。” 莫大夫不曾说什么,只是看了杜敏襄,提步走了出去。 “礼部侍郎林大人的长女,是杜氏女。”沐清漪轻轻地说道。 杜敏襄立时僵在那里。 沐清漪忍不住抬起头,“竟连哥哥你也不知晓?” 杜敏襄抿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此事还有谁知晓?” 沐清漪再也止不住地心凉如水。 原来这个真相,只有她一个人是被蒙在鼓里的。 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两个人都可以对她一瞒这么多年,冷眼看着她所经受的这一切,她对王琅的要求是否太高了? 沐清漪决定对杜敏襄如实相告,毕竟他现在待在王琅身边的目的尚不明朗,二人之间除了利用关系,究竟还有几分真心,尚不好说。 “此事是王琅告知于我,杜掌柜也在场,应当是他派的暗卫,想要杀人灭口。” 林梓萼即将成为勤王妃,若大婚前夕被爆出真实身份,只怕杜氏隐藏多年的力量也会遭受最疯狂的打击和追杀。 杜敏襄沉默了一瞬,“他为何会告诉你此事?” 沐清漪只得道:“说来话长。” 此种因由岂能几句话道尽,不过她现在的心是变得越来越狠了,甚至产生了一种杜先仪不得不死的想法。 他不该偷听她和王琅的谈话,不该在王琅提出交换条件以息事宁人后,自作主张派出暗卫,欲置王琅于死地。 怪就怪在,他身为奴才,却毫无奴才的自觉。 这样的人,仗着年纪大,资历老,而忘了自己的本分。 杜敏襄不知其中有何隐情,但心下同样不快。 杜氏暗桩一向由他全权掌管,现在杜先仪竟然不曾向他打招呼,就私调暗卫,并且造成十余伤亡,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 “此事我会找杜掌柜了解其中缘由。” 沐清漪却摇头,“襄毅哥哥,你还认我么?” 杜敏襄垂下了眼眸。 沐清漪只觉内心无限凄凉。 良久,他轻轻点了点头,“自是认的。” “可否不问缘由,替我杀了他?” 杜敏襄霍然抬眼,望入她的眼眸。 沐清漪目光澄澈,前所未有的认真。 “此事待琅醒来后再说。” 原来自己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沐清漪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如此甚好。” 杜敏襄蠕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未说。 莫大夫在屋外将房里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明白。 心里忍不住感叹,陷入情网的女人啊!实在是太不可爱,心明明应该很柔软,心肠却可以比铁还硬。 沐清漪自是什么都不知晓,只怕就算她知道了,也无法开口辩解半句。 夜半时分,王琅发起了高热,一度呼吸微弱,连杨老太君都惊动了。 第二日杜敏襄将准备好的“证据”,适时地呈现到杨老太君面前。 王琰也不是吃素的,一条条辩驳地有理有据,让杨老太君一时难以断绝。 庞太医再次被请了过来,目光闪烁,迟疑了半晌道:“臣无能为力,若莫大夫还有何办法尽管用吧,否则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沐清漪已经看出了些什么,心里不如昨夜如投到火里烤那般煎熬。 可怜碧萝听完这句话,一时情难自禁,低头捂着唇,细声地呜咽起来。 “哭什么哭,没得招晦气!”杨老太君正在气头上,被这丫头触了眉头,自是打发了一通脾气。 可怜碧萝何其冤枉,被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鲜血淋漓,痛晕过去。 沐清漪看得不由感慨万分,沐府后宅的那些小手段,比起成国公府的真刀真枪,实在是不值一提。 王琰继续哭诉;“祖母不可因为二哥现下躺在床上,就听信谗言,当初孙儿也是这般身受重伤,就连现在腿脚还走不利索!” 杨老太君闭了闭双眼,“手心手背都是rou,她自然一个都不愿责怪,只是此事......” “你先去王氏祠堂闭门思过,若小二醒过来了,此事我会修书言于你父亲,作何处置由他定夺,若是小儿有个三长两短,王氏亦容不下如此心肠歹毒的子孙。” 杨老太君说道此地步,便是默认了王琰的罪行。 当初王琰受伤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孙儿懂得忍辱负重,现今由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拉来,才发现这个孩子实在心思深沉,深不可测,险些连她也骗了过去。 王琰立时面如死灰,站在一旁的王瑞忍不住泪眼婆娑地上前,抱住杨老太君的胳膊,“哥哥未曾做错事,祖母不要罚哥哥。” 杨老太君摸了摸王瑞的发鬓,“你三个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小四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