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之前所想的那样,怀孕后的四夫人绮云,马上身价倍增了。 听房里的人说起,西苑那边热闹得紧,这完全是因为宝琳堂那位夫人的关系。这天王爷赏赐了什么、那天王妃又命人送去了什么,像流水帐似的,整天都可以在那些下人们的嘴里说出。天气炎热,这府里的气氛,似乎也有升温之嫌了。 “奶娘,葡萄汤来了。” 翠珠进来里间,手上还捧着彩漆方盘银镶竹丝茶盅。佩玉接了过来,摆在璇真面前的小炕桌上。 “姐儿快喝吧,这天越发热了,喝这个解解暑气。” 原来自从天气转热以来,王府典膳所除了更改每日的菜式之外,还为这里的主子们每天都提供八样以上的冷饮,你爱哪样就选哪样,选好之后再让厨子们做来呈上。虽说这些冷饮并没有现代的冰镇汽水饮料那样,让人一喝就冷得直打颤;但喝下去之后,也确实身心舒适,感觉凉快了许多。璇真开始喝的时候,只觉得味道还不错,后来听人说了才知道,原来王府的这些汤水,都是照着宫中的方子做出来的,而那些方子,则是得到皇帝的许可,特地让人抄录给德王府的。原本以为远在京城的皇宫只是个遥远的概念,没想到除了那些赏赐的礼物之外,王府与它之间还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 “怎么到这会儿才回来?又淘气去了?” 面对佩玉的质问,翠珠一边侍侯着小主人,一边回过头对她们说: “谁淘气了?你们还没见哩,典膳所那人来人去的,我可等了好长工夫,才端了汤来。” “怎么人来人往?” 月喜刚问了一句,银香就笑了。“这还用问的?自然是有的人要吃什么、喝什么,闹得上下皆知,都得丢下手上的活计,只给她忙去了!” 月喜这小宫女还是一脸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璇真知道,银香所说的,不是别个,正是宝琳堂的四夫人。而看翠珠的神情,显然这种猜测完全无误。看来这件事引起的风波,现在还只是刚开始呢。 听完旁人的解释后,月喜总算明白了过来。她又拉着翠珠问: “听得人说,四夫人害喜厉害,吃也吃不下,如今宝琳堂那头整天得去请良医看视,要她好生安胎。可有这事儿?”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打这条路上过?也没见她这般的,半大肚子还没有,就嚷嚷得里外都知道了。” “整天有事,闹得人不得安生。也不知她怀的是男是女……” 月喜一语末了,便被银香马上打断了她。“她生什么,管你这小****甚事!卖萝卜的跟着盐担子走——闲cao心!” 小丫头吓得不敢说话,而看房里其他人的脸色,显然也对此讳莫如深。说起来,她们虽是服侍自己的,可到底也属于东宫这儿的人,所以她们这些丫头的立场,自然跟王妃那边的人无异。要是有人威胁到了主人的地位,做下人的,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威胁不威胁,现在这么说还为之过早了。并不是璇真料定绮云一定会生女孩,而是照她的看法,即使生下了男孩,四夫人对于王妃的威胁,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如果是以前的她,对于古代的妻妾制度,肯定自认为就像电视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生男孩得宠,没男孩就失宠。可是如今所见的事实,却并非如此。母亲就没有生下男孩,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一样在王府内拥有铁一般的权力和威严,因为她是正妻;而同样的,拥有王爷另一个儿子的三夫人,却并未因为有这个宝贝儿子而获得王爷更多的青睐,而是照样得屈居于他人之下。也就是说,有没有儿子,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说到底仍然是得看自己父亲的意思。而照璇真对德王的观察来看,以他那种谨慎而且恪守道德的性格来看,他会在生下孩子之前都一直关心四夫人,但至于说到会不会将她捧到另一个更高的位置,则未必如此。要是本人仍然不得宠,那么即使生下了儿子,也有可能是另一个翻版的三夫人…… “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不过同样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所以现在更担心的,应该不是娘,而是跟四夫人一样地位的她们,尤其是她……” 想到那个女人那张美丽的脸孔,璇真就会联想到那天在兴国寺的所见所闻。她有点怀疑,此时此刻在雪溪堂那里,是否也一样灯火通明?而它的主人,是不是更加彻夜难眠呢? “怎的?是不是这葡萄汤做得不好、姐儿不爱喝?这厨子忒坏了,等我去,打他十棍,替咱们璇姐出气!” 见佩玉关心地问长问短,璇真赶紧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将葡萄汤喝下。虽然喜欢分析,但她如今外表毕竟只是个小孩,要是太过深沉,只会引来他人的疑心。璇真在心里这样提醒着自己。 很快,又到八月了。济南的夏日好像嫌热力还不足够似的,每一天都让万里晴空高挂在在人们的头顶上,让毫无遮掩的太阳照耀着地上的众生。算了一算,已经有几乎两个月都没下过雨了。璇真有时想想,在现代,这么久不下雨,都会影响农业作物的生长,更何况是古代。偶尔问起身边的人,也听她们说起这天旱,不仅是济南如此,甚至北边和南边也一样。 “天一热,龙王爷不作雨,那地里的米稻可要遭殃啰!” 那些年轻的女孩们对外头的事也不怎么热心,不过从乡下出来的佩玉,对此却是深有体会。看到她这般忧虑的样子,璇真想哄她开心,便故意问: “奶娘,龙王爷住哪儿?” “住云里。天上下雨起风,都是龙王爷的法力哩!” “那龙王爷不是住海里湖里的龙宫吗?上回你还这么对我说哩,咱家里的濯缨湖,是不是也有龙王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