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看着眼前的少女,多日不见,觉得她有些陌生,只见她穿了一件着白色上好的丝绸旗袍,衣料上细细的凌绣着白色的淡然荷花图,领口和袖口都镶了红色的如意,中间又细细挑着鹅黄的八宝袅丝细花,使得这衣裳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素淡,那一截光洁似玉的脖子上,一颗颗粉色的珍珠光晕流转,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枝娉娉婷婷的花,至于是什么花,四阿哥说不好,或者是水仙,亦或是荷花,反正四阿哥觉得海澜长得并不是十分美艳,但是那份清纯、那份空灵飘渺的气息是别的女人所没有的,因此也就让她对男人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四阿哥第一次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来看海澜,此刻他内心深处没有一点功利色彩,竟然看得呆了。 四福晋看四阿哥久久不语,忙说道:“海澜meimei,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是……” 海澜注意到四阿哥的目光,这目光让她有些局促,她坐下来,旁边长长的红木蹬脚上,摆着一个敖长脖子的彩瓷花瓶,花瓶上画着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嘴里吹着横笛,海澜盯着这画,觉得跟这屋子里富丽堂皇有些不协调,就像是自己坐在他们夫妻跟前一样…… 四阿哥回过神来,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直接问道:“今年又要开始税收了,这几年每年钱局都要向民间投放制钱六十万,可是税收收上来的制钱还不到投放的六成,而且大多是劣钱,你能说说为什么吗?” 海澜一听就愣了,他怎么问起朝堂的事儿了?四阿哥的脸依然还是很冷,不过有四福晋在身边,海澜心里镇定多了,最起码不用担心四阿哥强吻她了。但是四阿哥的问题的确让海澜措手不及,她原本还以为四阿哥会问起自己让安泰偷画西北地图的事儿,为此她还绞尽脑汁的编了一个理由;或者他也应该问一问上次说过的岫云堂的事儿……哪知道四阿哥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海澜虽然心里紧张,面上还是淡淡的,到底要怎么对四阿哥说?帮不帮他出主意? 海澜思忖了半天没有回答,乌喇那拉氏笑道:“爷,你怎么想起来问海澜格格这个问题呀?户部的官员为这个都吵了几年了,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你这不是难为海澜格格吗?” 海澜笑了笑,也不敢看四阿哥,只是对乌喇那拉氏说道:“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做的事情就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同……我不知道四阿哥今天把我放在哪个位置?是一个幕僚呢?还是一个未来的妾室?” 四阿哥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闪过一丝精光,“这两个角色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海澜心中忐忑,但是她必须说下去,哪怕惹恼了这位大boss也在所不惜,这可是关系到她一生的大事!“四阿哥的妾室应该是能服侍四阿哥就行了,而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要一辈子生活在这深宅大院里,由四阿哥出钱供养着,就像装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幕僚就不同了,可以帮着四阿哥赚钱,帮着打理各种事务,为四阿哥答疑解惑,但是人却是自由的……” 四阿哥一听就有些恼了,自己难道就那么差劲吗?让她几次三番的拒绝?多少女子想要贴上来他都不肯,这个钮钴録氏竟然如此不知道好歹!他本来就够冷的脸像是布满了寒霜,嘴里冷笑道:“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做我的幕僚,你也要有那样的能为!” 乌喇那拉氏在一旁看着有些紧张,丈夫什么脾气她清楚得很,这个海澜格格,难道她都不为她自己的以后打算?就算她这次真的如愿以偿做了爷的幕僚,日后还想嫁人吗?谁敢娶她? 海澜知道四阿哥已经恼羞成怒了,事已至此,她硬着头皮说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能为,总要试过才知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为四阿哥多赚点钱我还是能做到的……”看着四阿哥没有暴走的倾向,海澜接着说道:“朝堂上的事儿其实我也可以帮着出点主意……这样好不是四阿哥,如果我帮您解决了钱局的事儿,您就答应我就做您的幕僚,好不好?” 四阿哥咬着后槽牙说道:“如果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妾室呢?难道你就不肯帮着你的丈夫了?” 海澜倔强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好歹也是旗人,是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况且四福晋在此,他纵然暴怒,应该也不会怎么样自己,海澜缓缓地说道:“徐庶进曹营尚可一言不发,我想,我也可以做到的。既然做了人家的妾室,当然就要谨守做妾室的本份……” 四阿哥气得脸色发红,他随手抓起身旁的茶杯摔在地上,“哗啦”一声,茶杯摔了八瓣,却不妨被杯子里的茶水烫了手,四阿哥一甩手,乌喇那拉氏惊呼道:“爷,你的手!” “不要你管!”四阿哥怒喝。 海澜一看四阿哥竟然连四福晋也迁怒了,一阵心虚,只听得四福晋柔声说道:“爷,你先消消气,不如先听听海澜格格解决钱局的办法,好不好?若是行得通,咱们再商量。” 四阿哥怒道:“便是钱局的事儿不解决又能怎样?我就要把她关在后院,让她当一辈子金丝雀!”他说着,气哼哼的又坐在椅子上。 海澜心中暗叹,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看了看四福晋,四福晋也正看向她,两个人对视片刻,四福晋说道:“海澜格格,你是个聪明人,爷喜欢你,才想要纳你,你可不能这么不识抬举!” 海澜知道四福晋也生气了,可是既然这一对夫妻都被惹恼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自己还怕什么?海澜幽幽的说道:“可我不甘心做一只金丝雀,哪怕做一只鹦鹉,即便被束缚住了手脚,也有一点点的自由,不用住在笼子里……” 四福晋听出海澜话中有话,皱眉道:“海澜格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海澜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喜欢乡村,喜欢自己种菜,我想自己买一个农庄,一年中春、夏、秋三季我要住在农庄上,只有冬天在家里住……”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即便做不成他的幕僚,纵然被迫嫁给他,也要有相对的自由,否则几十年如一日呆在贝勒府看他的大老婆小老婆相斗吗?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四阿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道:“不行!” 海澜的心一凉,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难道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