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泪洒锦绣城第二十三章家 来阿囡的家里做客哈—— 二月二十五,大秦最靠近南边的城镇已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春’景,断魂关却仍是一片积雪皑皑的北地风光。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断肠谷内外温差就有很大的差别。因而,同样是断肠谷守军,谷外防卫与谷内镇守就有不小的分别,足以判断带队军官站在哪位将领那一边。 不消说,只能在谷外各处简陋兵棚里挨冻的兵士多半是黑将军手下,而能窝在断肠谷里头暖和坑‘洞’内‘蒙’头睡大觉**的绝大多数是江大将军的部曲。 赵婠与鲁班深夜到访断肠谷,以二人的修为足够发现那些隐藏在道路两边的哨兵,偶尔也能听见冻得睡不着的兵士们发劳‘sao’。听得次数多了,二人也大概猜测到如今黑蛮在断魂关的境况。 黑蛮如今已‘混’到断魂关分别镇守四个方向的副将之一,如今他人被遣至断肠谷里美其名曰巡视哨岗,但家小却在断魂关内形同人质。由此,显而易见江大将军的用心。 不过,这些微末小伎俩对赵婠来说都不是问题。她也压根就没想着要靠黑蛮来掌控断魂关,那样丢人丢份。她曾经将所谓的一半断魂关的机关图纸‘交’给大秦,但是,能让她自由出入的“杜‘门’”机关群图纸不在此列。并且,这“一半”之说也是打了折扣的。就欺负大秦对断魂关的研究不给力,如何? 另外,赵天工当年被大越皇室和天机阁‘逼’得含恨自尽。在那之前,他就多少听闻了一些于己不利的消息。否则,他也不会在断魂关即将落成之际匆匆忙忙跑回锦绣城,将那些宝贝东西‘交’给大先生保管。 赵天工深怀怨恨,以他那时的心境在看得见的断魂关诸机关群之外留有一手,再正常不过。这留下的一手,就足够赵婠无惧断魂关。当然,一切都要等她回到断肠谷外那处崖壁之后的家里再说。 赵婠与鲁班没有惊动任何哨兵,顺利地‘摸’到了断肠谷外面的崖壁。她就着惨淡夜‘色’打量这面看不出一丝半点异样的山崖,与鲁班相视而笑。 这个地方,对二人来说都是家。鲁班、赵安康以及大先生曾经在这儿住了很长的时间。至于赵婠,她痛并快乐着的学习型童年生涯尽付于此。 二人一起动手,扒拉开崖壁之上的积雪和雪下的泥土藤蔓等物。赵婠准确地找到隐藏着的机关,在崖壁上按了一按。 浑然一体的崖壁悄无声息地转出一个小‘洞’,够她放一只手进去。她看了看天‘色’,估计了一番时辰,在石‘洞’中‘摸’索。不一时,隐有机括声响。如今是两个大人,自然没办法还像小时候从小山‘门’里滚进去。 此番开启的是大山‘门’,动静便大了些。山壁隐隐震动,其上覆盖的积雪簌簌作响,不少松动了的雪块掉了下来,堆在地上。二人不断将拦路的积雪泥石给清除掉。 足足一刻钟,山壁才完全滑开,‘露’出够人弯着腰钻入的‘门’户。也不管有没有惊动断肠谷里值守的兵士,赵婠与鲁班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从半开的‘门’户里走了进去。赵婠在前,鲁班在后。一进了‘门’,鲁班便往后连按,机括声又起,足足次序滑过六重掩体将‘门’户遮住。 按理说,长达十二年无人居住,这隐于山腹中的居所应该满是霉腐之味才对。然则,赵婠和鲁班一进‘门’,都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时满鼻的熟悉清香,淡爽怡神。 不须点燃火折子,家里无论什么时候都长明如昼。山壁上嵌着数百颗婴儿头颅般大的极品夜光珠。这些夜光珠分成十起,在滴水机关的‘cao’控下,每两个时辰便遮挡住九起,只其一起在整座山腹内闪光发亮。 夜光珠照映这条仅容单人通行的笔直山道,赵婠已经能瞟见山道尽头那抹绿‘色’。她脚下生风,幼时要走一刻钟,如今只是数个起落她便能入目郁郁葱葱的青翠之‘色’。 赵婠异常孩子气地欢呼一声,张着双臂奔过去,抱住草丛中的这棵大树,仰头大笑不止。鲁班跟在她身后,望着旧时景‘色’,也颇有些嘘唏。 这棵大树是赵婠儿时的玩伴和聆听者。练习散‘花’针法累了、背那些书册累了,她便在大树爬上爬下。挨了爷爷的批评、忽然间很想从未曾谋面的爹娘,或者猛然暴发了小孩儿的别扭脾气,她也会坐在树下抱着树干絮唠,不排除偷偷地骂爷爷臭老头儿、坏老头儿、糟心老头儿 耳旁水声哗哗啦啦作响,赵婠扭头看去,又是畅快地大笑。却见从右边头顶的山壁流淌下水瀑,尽数落在那汪碧潭里,寒凉水汽扑面而来。她飞奔至潭边,双膝落地,瞪圆眼睛盯着与绿水几乎一个颜‘色’的游鱼。忽然迅捷无比地一抄手,一尾鲜活翠鱼被她轻易地捕捉上来。 赵婠与鱼儿眼对眼,片刻“卟哧”一笑,扣手指弹了鱼头一记,松开巴常将鱼儿重又放回潭中。她幼时为了逮一条鱼儿打牙祭,足令她烦恼得揪掉半脑袋的黄‘毛’,现如今是手到擒来呐。 赵婠站起身,终于好好地打量家里。这处山腹空间很大,否则,哪里容入下这汪由地下水凝聚的寒潭与潭边繁茂的植被?从山壁顶端垂下形状各异的石柱,有些还滴着水,水滴石穿,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凹‘洞’。 赵婠就近奔至一根石柱下方,仰面张嘴,接了一滴缓缓滴下的水。满嘴沁甜。爷爷原先就猜过,别看有山壁封顶,那坚实岩层之上必定有一处地下暗河经过。要不然,哪里来的水瀑与这些水滴? 大树后面探出小半座楼阁的吊角飞檐,赵婠快步绕过树木,在半人高的草丛里跋涉。她猛地站住脚,眼眶湿润地望着自己只生活了四年、却给自己的未来打下坚实基础的家。 这座两层木头小楼很是古朴简陋,横七竖八地由不加修饰的圆木搭建而成,每层唯一‘门’二窗而已。山藤爬满了楼身,连‘门’窗都给堵住了。 这就是赵婠与爷爷曾经生活的地方。她巧遇赵奚,离开得很是匆忙,家里根本没有好好收拾一番。如今她站在楼下窗旁,还能看见被她绊倒的凳子仍然歪在地上。 四下一瞧,不单小楼,就连山腹内那些开凿出来的山‘洞’也多半被藤萝蔓草所掩盖。这些山‘洞’可不一般,里面存放着赵天工所有的心血结晶。包括他从中领悟的各类知识——散‘花’心法、机关术以及奇‘门’遁甲等等在内,还有他那么多年亲笔手书的机关术心得笔记,以及断魂关设计图纸和建筑模型。 世人皆以为赵天工将断魂关的机关群皆绘以图纸保存,却不知真正被他画下来的只不过是简略的设计图纸,根本没有机关群的详细资料。 断魂关是赵天工毕生心血凝聚的机关大宗器,是他几十年来在建筑、机关术、奇‘门’遁甲术乃至于军事等方面所学的综合体现。仅仅绘制机关图纸并不能够将他这一伟大作品流传于世。事实上,在动工督造断魂关之前,他就开始制作整座断魂关的缩小版模型。 一边建造断魂关,赵天工一边按实际情况修改模型。建关的各‘色’人等对他的命令都不敢违背,尽管有些给他加工模型零件的人曾经猜测过这是什么。但是赵天工一般只让他们做个大致的粗陋形状,‘精’细之处还是自己亲手完成。因此,人们并不知道在断魂关落成之时,模型也差不多制作完毕。 赵安康、赵婠父‘女’俩对断魂关的认知,都从断魂关模型而来。无论是赵安康曾经画过的、还是赵婠‘交’给大秦的断魂关机关图,都来自于父‘女’二人对断魂关的理解。不同的学识深度造就了不同的图纸,哪怕这父‘女’二人都对断魂关的机关群了如指掌,画出的图纸也有可能不一样。 因断魂关模型太过庞大,它被肢解成几十部分分别藏在不同的山‘洞’中。模型完全比照断魂关制成,里面的机关分毫不差,并且个个都能发动。说是缩小版,但内里的零件都能让人看得清楚,赵天工对模型如何正确应用于学习也留下了很详尽的说明。 当年,赵安康和鲁班试图将这些模型搬至山腹地上,将其拼凑起来。从理论上说他们的想法是可行的,模型各部份有着拼接之处可供其合为一体。然则,这山腹还是小了,根本不足以容纳模型的整体。所以,断魂关全部机关开动时是什么惊心动魄的状况,二人也只能想象。 鲁班当年还嘀咕大宗匠怎么不叫人把这山‘洞’给开拓得更大?却被大先生告知,这处山腹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要想人不知鬼不觉掏挖出如此隐秘的地方,赵天工还没那能耐。他能将此处布设机关,把自己的心血尽数偷藏起来,就已经很不得了。 可见,赵天工当年还是有几个帮手的。也不难理解,像他这样的机关大宗匠,随随便便给人量身打造些机关器械就能得到不菲的收入,要不那么巨量的夜光珠是从哪儿来的?至于他的那些帮手们,想来赵天工总有办法不让他们泄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