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毒虫峡

葛青青不住拿眼去瞟赵婠，这美貌姑娘的喜怒无常彻底推翻了她曾以为的和善大度。.。方才的重重一脚，居然把万兽山宗‘门’大殿前的广场给跺出了一条裂缝，偷眼瞧去，深不见底。这得是什么修为？！

葛青青又是害怕又是羡慕，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本事，一家人再不用瞧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咬了咬牙，她暗下决心，我要再努力修行，以后也要像这姑娘一样！

“毒虫峡在哪？”赵婠步履匆匆，她想尽早让赵伯入土为安，才好放心地给秦山派使绊子。

［葛青青脚步一顿，讶异道：“毒虫峡？姑娘，您要去那儿？”

赵婠冷下脸，瞪着她，口气也凶恶起来：“怎么？不带我去？”

“不，不，不是！”葛青青慌忙摇手，道，“您要去，我自然带您去。只是那儿还有毒虫，就怕咬了您。”

赵婠沉默片刻，涩然一笑道：“这世间最毒的是人心。毒虫什么的，我不怕！”

葛青青大感此言中听，这世间最毒者的确就是人心啊！她在前方领路，忽然轻声道：“姑娘，我家外公在万兽山兽王岭原本是天赋最出众的弟子，因……”顿了顿道，“因二十多年前一桩往事，触怒了白掌‘门’。要不是太上凌长老发了话，外公连‘性’命都难保。如今，虽然他的修为不次于掌‘门’，但是却被派往平安村驻守。并非青青有意攀附姑娘，实在……”她叹息道，“人心太毒！青青真怕外公没死在妖兽齿中，却倒在自家人的手下。”

凌长老？赵婠心一动，问道：“你说的那桩往事是什么？”她心道，也不知万兽山有几位凌长老。

葛青青脸‘色’一黯道：“外公放跑了一个人，那人听说叛出了宗‘门’，还好像和争夺掌‘门’之位及镇宗至宝有关，”她四下里瞅了瞅，低声道，“这些‘门’中秘事青青不敢多说，姑娘别问了。”

赵婠盯着葛青青看了良久，反复思考后认为，葛青青并非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才告诉自己这些。何况，赵伯乃赫连乐之事隐密非常，想必就算万兽山有人知晓，也不会是这个受排挤的葛长老的外孙‘女’。

赵婠淡淡问：“你是不是很想要一头上品妖兽？”

葛青青点头，咬牙说：“宗‘门’太可恶！明明豢养了许多妖兽，宁愿放到外围去吓唬人，也不肯拿一头让我去驯养。”她委屈得要哭出来，“听说外公曾经苦苦哀求了掌‘门’许久，要给我求一头妖兽当及笄礼，也不知道他答应了掌‘门’什么条件，掌‘门’说了会给我一头。可我及笄都好几年了，却还不见那妖兽的影儿！问外公，他老人家就要发怒，喝醉了酒痛哭流涕，说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外公肯定被掌‘门’‘逼’着干了坏事……”

赵婠一皱眉道：“你外公为你求恳妖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葛青青不假思索回答：“四年前！我十二月办的及笄礼，外公十月外出，却到快要过年才回来。”

赵婠在心里打算盘，脸‘色’不变，又问：“他可受伤了？”

葛青青摇头：“没有。不过……”她蹙起眉，“外公看起来不太好，两个月不见，他却好像老了好多岁。他还不到六十呢，看起来却像七十岁的老人家。”

赵婠回忆方才那葛长老的样貌，果然显得颇为老态，眉目间满是郁卒之‘色’。假若所料不错，赵伯之事只怕就要着落在这葛长老身上。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一道山峡之前，以山峡入口为界，外头树木葱葱郁郁，那山峡内的地面却是寸草不生，祼‘露’着泛着紫黑诡异‘色’泽的泥土。

葛青青向身后那些探头探脑的弟子瞪了几眼，又看向打量四周景物的赵婠，迟疑着问：“姑娘，您当真要去毒虫峡里面？那里头除了一座坟，别的什么也没有。”

赵婠吃了一惊，道：“你们万兽山不是有毒虫峡这一支弟子么？怎么会没有人？！”

葛青青眼中掠过厌恶中掺杂着畏惧的神‘色’，说道：“以还有七、八个弟子，不过都在外面行走江湖，就连宗‘门’大会也不回来。近年来，再没有弟子拜在毒虫峡学艺了。”

赵婠拧眉问：“为什么？”她心道，莫非是赵伯把带走的原因？

果然，葛青青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以前毒虫峡的弟子虽比不得另两支，也还有一百几十个，因了……还是因了二十多年前那事，绝大多数弟子都死了。后来听说学习驭虫驭蛊的武学真经也找不着，新入‘门’的弟子只能从前辈弟子那儿学一些，但修为总也不见提高，根本不能驭使厉害的虫蛊，一来二去人自然越来越少，现在干脆一个都没了。”

赵婠‘阴’沉着脸问：“这么说，现如今的万兽山只有兽王岭与百羽巢两个分支？”

葛青青点点头，眨了眨凤眼，小心翼翼地说：“姑娘……似乎对万兽山的事儿很清楚呢？”

赵婠淡淡笑了笑：“只怕比你还清楚些。”岔开话题又问，“你说那里面只有一座坟？”

葛青青‘露’出缅怀神‘色’，道：“那是太上凌长老的墓，就是凌长老救下我外公的命。不过，那件事以后，凌长老很快就仙去了。他老人家也是毒虫峡的弟子，临终前说不愿意埋在宗‘门’祖坟里，一定要葬在这儿。”

赵婠终于确定，这位太上凌长老就是赵伯赫连乐的授业恩师，也可以说是赵伯的养父，平生只有赵伯一个徒弟。正是赵伯遗言，要把自己的骨灰葬在凌长老的坟茔旁边，好到了地下第一时间去给凌长老请罪。

赵婠不再耽搁，举步开走。葛青青不敢怠慢，慌忙跟上去。这毒虫峡虽然早已名不符实，但还有一些低级的毒虫毒草存在，她唯恐伤着了赵婠，一边走，一边散下些粉末。

走了不多远，光秃秃的地面开始有了淡淡绿意，赵婠张望四周，看见房舍果然都破败朽腐了，摇摇‘欲’倒，不过还是能看得出以前不小的规模。她暗叹，赵伯要是知道毒虫峡变成这般模样，不知会多伤心。好在如今雷大公子继承了他老人家的衣钵，这‘门’奇术总算没有断绝。嗯，有机会要带信给雷大公子，让他多收几个徒弟。

赵婠不‘欲’久留，对葛青青说道：“凌长老的墓在哪儿？”

葛青青在心里嘀咕，只怕这姑娘和毒虫峡很有些关联。她领着赵婠翻过两座小山坡，指着远处那道黑黝黝的大裂缝道：“那就是虫渊，凌长老的墓就是虫渊左首那个山包。”

赵婠目光一冷，这处植物倒生得繁茂，把整座小山都覆盖包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葛青青指明，根本就无法分清那是一座墓，任谁都只会把它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包。她不悦地问：“既然凌长老救了你外公，为何你外公不好好照料凌长老的墓？”

葛青青羞惭地垂下头，声如蚊蚋，喃喃道：“掌‘门’下了令，没有他的允许，不让人进毒虫峡。要不是今天拿了掌‘门’令牌，青青也没那个胆子带姑娘来这儿。”又辩解道，“外公也曾经冒了风险偷偷地到这儿祭拜凌长老，可惜有一次被发现，受了重罚。就是那次外公才欠下‘毛’长老的人情……”

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赵婠冷哼一声道：“你就在这儿等着，不许靠近！”

葛青青对那道黑漆漆的深渊原本便感到害怕，听赵婠这么一说，忙不迭点头。她目送着赵婠走到小山包面前蹲下了身子，心里转着念头。

赵婠凝真气成刀，刷刷两下便割掉挡住了墓碑的长草。这块碑倒是用上好的石料制成，雕刻的字也还清晰，只见上面简简单单刻着：“先师凌长云之墓”，那落款除了“弟子敬立”四字再无其它。不过，“弟子”与“敬立”之间却有老大的空隙，显然空着姓名等待填写。

赵婠在心里长叹，赵伯的师父真是直到死都挂念着徒弟，那空着的姓名无疑是给赵伯留的。她略一思索，原本想先把赵伯的骨灰坛埋下，让他老人家早些去陪他的师父。不过，从葛青青的话里意思来看，只怕赵伯之死与那白掌‘门’和葛长老有莫大的关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此处察看？若是被他们亵渎了赵伯遗骨，自己不得后悔死？她改了主意，决定还是给赵伯报了仇，确定后顾无忧了，再给赵伯下葬。

赵婠想到这里，飞快地把坟墓上的杂草清理一空。也不避着葛青青，恭恭敬敬地跪下在墓碑前跪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开，走回葛青青身旁。

葛青青看着她这动作，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试探着问：“姑娘莫非是毒虫峡的弟子后人？”

赵婠目光一闪，微笑道：“我与一位毒虫峡的前辈很熟。”

葛青青咬咬‘唇’，轻声问：“那位前辈可是姓……赫连？”

赵婠不答反问，道：“你不是说毒虫峡的弟子有很多在江湖行走，怎会如此肯定说我熟悉的那位前辈姓赫连？”

赵婠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葛青青就是能断定，这姑娘口中的前辈就是姓赫连。并且，葛青青立时联想到那神秘的兽王湖湖主，难道？

葛青青‘激’动起来，机警地看了一眼身后，压低了声音道：“毒虫峡虽然有弟子在江湖上行走，但是，会给凌长老的墓磕头的只有赫连前辈和他的后人！凌长老一生只收了赫连前辈一名弟子，只对他一个人好，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他，其余毒虫峡弟子对凌长老其实颇有怨言。那件事……就是赫连前辈夺取掌‘门’之位不成，偷盗了镇‘门’至宝叛逃。宗‘门’众弟子都埋怨凌长老不该纵容弟子，才会有大祸发生。”

赵婠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时，你还未出世吧？”

葛青青得意地说道：“都是外公偷偷告诉我的。外公可疼我了，我小时候最爱磨着他讲这些‘门’中秘事给我听。当年，外公虽然是兽王岭弟子，在师兄弟中与赫连前辈的关系却最好。那场千里大追杀，正是外公手下留情，放了赫连前辈一条生路，才让他逃出了包围圈！”她双眼放光地看着赵婠，急切地问，“姑娘，那位湖主是不是就是赫连前辈？外公知道他还活着。”

赵婠脸‘色’更冷，一声不吭地盯着兴奋得面‘色’‘潮’红的葛青青。被她这般森寒地看着，葛青青马上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姑娘，你放万心，我绝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赵婠慢慢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家湖主就是赫连前辈，你就能问他讨要我家的猫儿或者狐狸？”

葛青青愕然，慌‘乱’摇头：“没有没有！我绝无此念。”她委屈道，“我是为外公高兴，如果赫连前辈重回万兽山，白掌‘门’、‘毛’长老他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他老人家了。”

赵婠漠然道：“葛大小姐，你要失望了。我家湖主并非赫连前辈。”她顿了顿，脸上浮现悲伤，“赫连前辈久不见凌长老，想得狠了，去找他老人家尽孝去啦！”

葛青青变了脸‘色’，黯然道：“姑娘，对不住，让你伤心了。”这姑娘定然与赫连前辈极密切的关系，她心道，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外公和爹娘呢？

赵婠转身向外面走，淡然道：“你跟我去云上泽，路上若有厉害妖兽，你帮你‘弄’一只做兽宠。”见葛青青大喜，赵婠一挑眉，又道，“不过，今日之事你若是向外透‘露’半个字，”她甜甜笑起来，“我就让你嫁给‘毛’二郎当小老婆！”

葛青青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说道：“姑娘，我绝不对任何人说起今日之事。旁人若问起，我只说姑娘对虫渊中的妖虫很感兴趣，打算要捉一只回去玩。”

赵婠点头道：“算你聪明！”见葛青青被自己吓得不轻，她放缓了脸‘色’，柔声说：“你不用害怕。你外公对赫连前辈有恩，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伤害你们。青青，”赵婠笑得怪异，黑黝黝的双瞳里是满满的****之意，一把搂过葛青青，凑在她耳边道，“万兽山镇‘门’至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葛青青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婠，明媚的丹凤眼倏地瞪得老大，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赵婠捏了她‘挺’直的俏鼻一记，笑道：“要听话哦！”说完，她松开葛青青，转身便往毒虫峡外面走去。葛青青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拔‘腿’追上，眼神还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