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君上原来是他 听了半天,寒月公子所说无非是些感谢之语。.。他既站着,上下四层楼的人们都不敢坐,也都站起身,面‘色’各异。寒月公子很快就说完,举起酒杯挨个与圆桌旁的众位敬酒。只是他这张面孔就算是微微笑着,也自有一番凛冽寒意,让各位掌柜不仅没有亲切和蔼之感,反倒愈发诚惶诚恐——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见寒月公子走向一楼小房间,赵婠问道:“不知道大管家来了没有?” 赵伯摇摇头:“依老夫之见,他肯定没来。否则,他既为君上一力扶持的红人,此时就应出现在君上身旁,以表其这数年来为君上掌控西秦的大功以及君上对其的亲密与倚重。这种事情,往年议事会出现过很多次,老君上身边经常伴着的就是大掌柜。” 赵婠想了想,道:“既然此人是单独一人出现,可否认为,大掌柜已经不再受这位新君上信任?” 赵伯失笑道:“那怎么可能?若没有大掌柜苦苦支撑,这位君上早就如同他的父亲一般被架空成了傀儡……只怕还不如他父亲,他应该更感‘激’大掌柜才是。今日之事,势必有他们的考量。也许大掌柜是有意让君上独自一人敬酒,以‘激’励众掌柜努力成为君上身旁的红人。哼哼,大掌柜和君上都应该感‘激’老爷,要不是老爷肯让出西秦,大掌柜和君上的日子定然没有现在好过。” 赵婠听了直点头,爹爹的谋划深远,给她铺下了一条虽然还不平坦,却少了许多阻碍的道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爹爹的谋划对君上而言就是雪中送炭。她暗忖,既然暗红是君上面前红人,爹爹将那么多隐秘的势力都坦白于他,也就是坦白于那位君上,很显然,自己在商业协会的靠山就是君上了。他好,自己也好! 那么,今天的议事会,赵伯手中那一票肯定会投给君上一方提出的议事案。 寒月公子也到赵伯这一间来敬酒,两人只是客气了数句。赵伯是客卿长老,这头衔听起来吓人,其实每位客卿与商业协会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客卿们为商业协会办事,按事情的轻重定等级,而后再凭立下的功劳要求商业协会给予报酬,钱帛财物、武功秘籍、各种天材地宝,乃至杀人越货等等都有可能。 当然,到了客卿中长老这一级别的人物,商业协会就要另眼看待了。赵伯说过,商业协会的客卿有数百人,来来去去的没个定数。但客卿长老只有不到十人,这些人在商业协会都待了超过十年,立下很多功劳,也从商业协会处获利匪浅。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与商业协会已经密不可分。商业协会为拉拢这些长老级的客卿,不仅允许他们参与议事会,且给予他们一票的权力。因而,客卿长老也是商业协会中各位掌柜争取的对象。 如此近距离地打量寒月公子,赵婠不由在心里感叹,若非赵伯一言道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人家脸上那张是假皮。怪不得,以赵伯的眼光都说这张人皮面具‘精’巧奇妙了。 寒月公子离开后,赵伯似有所思,半响只滋溜溜喝酒,未说话。忽然,他沉声道:“方才老奴发现一桩事。”顿了顿道,“这位君上……似乎练得双手的功夫。” 赵婠一愣,随即笑道:“难怪暗红是他面前的红人,两个人都能左能右,倒是有趣。” 赵伯沉默片刻,又道:“小姐,老奴的千面蛊已然成年,它能准确无误的辨识出人的气息。老奴原以为,暗红定将老奴的真实身份告之与君上,却没想到,他……其实就是君上!” 赵婠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半响方道:“刚才那人是暗红?可是看身形……难道他也吃了什么‘药’?”突然想到从八月十三起就未曾见过暗红,原来他竟是已经悄悄到了东鲁。 “老爷以前就有过猜疑。君上再怎么信任暗红,也不会派一个十二岁的娃娃来主持西秦一地事宜。如果他就是君上,这便能说得通了。”赵伯捋着胡须道,“老奴想,暗红定然已经知道你我就在这里,嘿,他以为咱们不知他的身份,这下可公道了。” 赵婠默默点头,心里‘乱’糟糟的。真没想到自己打定主意要抱的“大‘腿’”,居然与自己一起生活了数年之久。并且,她细数了往昔相处岁月,不禁苦笑,小时候就不说了,就算现在自己和暗红看着‘挺’客气,其实彼此间已经很疏远了。话说,来东鲁之前,她还下令把人家主仆几人扫地出‘门’呢。 赵伯似乎猜到了她的心事,微微笑道:“小姐不必担忧,暗红是个聪明人,尽管……往日与小姐有些许不快,可他不会放在心上。他若是个想成大事的,要实现‘胸’中抱负,定然有颇多事宜要倚靠小姐,这几年他借助车马行可干了不少事情。您啊,把心好好儿地放肚子里去吧!” 赵婠细细一想,正是这个道理。再说了,以前不是不知道嘛,大不了以后对他再客气些就是了。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刻意,就让他继续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酒敬完了,真正的议事会终于开始。赵婠仔细听着一项项列出来要讨论的事项,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红月商业协会是前朝遗族所建立,初衷只有一个——重现大越朝的辉煌,最起码得把大越给再一次立国吧。可是,听听这都议的什么事情?无外乎是在未来三年,各位掌柜对三国各大小商行的掌控权力分配。其中,没有一项涉及到复国。在如此之大的议事会上,在座各位都是知晓内中奥秘之人,却没有人提出任何一件哪怕与复国相关的事宜来讨论。 就算是当年赵奚借猎场之事把三国之间的关系搅得一团‘乱’,或者是数月前赵伯破了西秦皇帝那个局,也是为了保证红月商业协会在三国之中的利益。 虽说积攒实力为复国做准备是必须的,但是,要想复国,必然涉及到的其各个方面,譬如军械、粮草、兵士等等,议事会丝毫未提及。甚至有数位大粮草商大谈特谈自己利用哪国哪次天灾,为商业协会挣得多少金帛,却未曾想到趁势积聚粮草以为后用。 赵婠渐渐了悟,这红月商业协会的大多数人只怕已经将当初的誓言扔在了脑后。他们如今多是成功的大商人,或者有其他显赫的身份,他们不想再改变——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也不知为何,以大掌柜、四掌柜等人为代表的君上一派也未曾提出与复国有关的事项。赵婠不禁猜测,也许是因为君上立足未稳,不宜过早‘激’进?她在心里撇嘴,不尽早将商业协会中这股风‘潮’扭转,只怕时间越久,越来越多的人会沉溺于如今舒适体面的生活。若她是君上,定然要采取雷霆手段,哪怕是让商业协会重创,也要挖去那些渐渐让商业协会变质的腐‘rou’,重新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里。 如果暗红真是君上,那这样瞻前顾后、顾虑多多的‘性’格还真是不适合去干复国这种注定提着脑袋去办的事情。当断则断,不断必受其‘乱’!赵婠这么怕死,却比暗红有魄力。她深信,只有将危险先行扼杀,自己才会安全。要是商业协会中不愿意再走复国路的人占了绝对数量,只怕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如今的奢华生活,会起别样心思也不一定。 虽然所议事项与复国无关,商业协会中两派势力为了争夺更多的商行掌控权也进行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赵伯将票果然投给了君上一派。事毕,赵伯说,此次君上一派获得的权力要远胜过以前老君上在世时。 赵婠不禁有些可怜那位故去的老君上,这些人说难听点都可以算他的臣子,却将他的话事权慢慢剥夺,最后他还落了个几乎变成傀儡的下场。这前朝皇室之后,其实日子过得极不顺心,怪不得年仅三旬便郁郁而终。 而这位新君上,赵伯曾经听人说过,故君在世时,商业协会中人压根没告诉他真正的身份,整日锦衣‘玉’食、使奴唤婢地娇养着,与东鲁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少爷没有什么两样。 赵婠在心里叹息,突然觉得小时候对暗红真的有些苛刻了。他那时刚逢剧变,又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肩上蓦然压上如此沉重的担子,还能忍受自己的诸多刁难,真是不简单不容易。 议事会完毕时,有人给赵伯送来一个盒子,赵伯打开一看,脸‘色’顿变,似喜似悲。赵婠很是惊讶,看过那盒中纸上文字后,又为赵伯欣喜,原来,那竟然是的下落。赵伯早就以自己多年来立下的功劳在商业协会中提‘交’了请求,就是找出这本让他人生剧变的秘籍。这么多年毫无音讯,他早就死心绝望了,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收获。这也算是此次来参加议事会的意外之喜了! 二人离开时,天‘色’已经微微亮,赵婠临离去时忍不住回首望了天香楼一眼。这座黑沉沉的偌大院落是由前朝国子监改建而成,也不知暗红坐在以前培养国之栋梁、如今却是脂粉横飞的地方,心里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