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婠婠遇见的一定是神仙! 就暗红的疑问,赵婠满脸虔诚又一本正经地说,前天她被人暗算,要不是突然冒出来两位少侠,她肯定死翘翘。那两位少侠心肠极好,不仅打跑了坏人,还给她吃了一颗红艳艳的仙丹,过了一会她就感觉好了许多,只是看上去血糊糊的很吓人。而今天,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老早就醒来,并且发现自己的伤都好啦! “暗红哥哥,你说那两位少侠会不会是下凡的神仙?看见婠婠被人欺负好可怜,又快要死掉,所以才拿了仙丹给婠婠?”末了,赵婠兴奋地问暗红,看那神情,她根本已经相信了自己是神仙救的。要不然,一身的伤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暗红不解其中缘由,也不相信什么狗屁倒灶的神仙救人之说。天底下被欺负的可怜人多了,神仙救得过来么?虽说时人多敬鬼神菩萨,但鬼神若当真有灵,吃了几百年大越朝的供奉,怎么不见亡国时显一显神通? 不过,面前却又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赵婠也未免好得太快了吧?御医说的可是她最少得静养一个月方能大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这妖,出在人身上,还当真是出在东西上面?!世上又有什么药丸具备如此神速的疗伤功效?真阳宗的密炼九转涅槃丹?秦山派的白玉散?药王寨的三大名丹?我红月商会秘而不宣的五大御方?或者还有其它自己不知道的灵药? 颜色红艳艳?密炼九转与药王寨第二大名丹活命丸符合,按四御方制成的丹药紫红色,也有极大可能说得是它。 另外……两位少侠?这又是何方神圣? 最重要的是,瞧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笑脸,暗红实在是不想怀疑她的话里有几分是真?说不定,这少侠是假的,丹药也是假的,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如果是赵奚来问,她说的话是否又有所不同?暗红越想越多,他深知赵婠不相信自己,她只会对赵奚说实话。而有些东西,赵奚不见得会告诉自己! 赵婠严辞拒绝吃药。锻炼了个多时辰,她饿得发慌,催命样喊人送来吃食。在暗红越瞪越大的眼睛里,不仅把五碟早点一扫而光,还呼噜了三碗稠密的米粥,一罐豆腐菠菜汤以及四盘佐粥小菜。这饭量是她平时的三倍有余。 打了个饱嗝,赵婠嘟哝道,不行不行,中午一定要吃rou,我馋死啦,连包子饺子都是素馅的。仰头对暗红不满地大声嚷嚷,我要吃rou! “乖女,听话!伤没好利索不能……”赵奚掀门帘进来,瞧见赵婠红光满面的小脸,突然说不下去了。一皱眉,走到她身边,把手搭在她腕上,真气涌进赵婠体内,心中一喜,随即却又是一愁。喜的是赵婠的伤竟已全好,愁的是她丹田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真气如今又没了。 这可奇了怪,明明有一股温和气息落户在赵婠的丹田之内,赵奚这等强者为何查验不出来? 回想起赵婠得知自己终于有一丝真气时的欣喜笑容,赵奚心下不忍,生怕说出此事令她伤心。他决定瞒下,等她的伤好点儿,继续进行传功密法。奈何……命不久矣,还能与这孩子多亲近几日啊?! “爹爹,婠婠已经好了!”赵婠察颜观色,见赵奚面露戚容,赶紧在地上蹦了几蹦,还利落地翻了几个跟头,绕着桌子来回跑了两圈,一再对赵奚表示自己壮得可以去打虎。 见赵奚转忧为喜,赵婠便亲亲热热地爬到他膝上,小脸儿贴在他心口,笑眯眯地把对暗红讲的话又说了一遍,开头仍然是:“爹爹,婠婠遇上神仙啦……” 对于神仙之说,赵奚未置可否,淡淡笑了笑,道:“乖女,神仙太忙,只怕无心理会我等凡夫俗女。我乖女有贵人相助,那两位少侠给的丹药有大奇效!嗯,这些天你还是乖乖呆在院里,若有人来探望,仍得躺回床上。爹爹会拿一种药膏给你抹在脸上,糊弄那些来瞧你的人。且把那日的事情给爹爹说说,先想一想,切不可遗漏什么要紧的东西!” 赵婠乖巧地点头,忽闪着眼睛仔细想了想,而后把上巳那日自己被袭之后的事说了出来。不过,该瞒下的她一点口风也没露。譬如她听见有人叫“木头”,又如她自己的玉片片和散花针。 暗红也是第一次听赵婠受伤的经过。瞧这小丫头绘声绘色的样子,好似那个被整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她。暗红心中越发有愧,赵婠异常宝贝那把匕首,专门请教了鲁班,特意学了法子,每天不厌其烦地精心保养一番,把个寒虬匕整治得光亮夺目、寒气森森。 还有那把五连珠机关袖箭,虽然算不得什么厉害的机关物,却是她第一次亲手打造的作品。从选料到削制零件到打磨上蜡上油试手,甚至那五支小铁箭也是她自己从数千支废弃的铁箭中挑选出来,慢慢修复加工的。这把五连珠袖箭足足费了她大半个月的功夫,没有依赖旁人,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手笔,并博得了机关营三位师父、机关供奉院一位师兄、几墙之隔一位师姐的夸赞。 可以说,这把机关袖箭在赵婠心里的地位,一点也不比宝匕寒虬差。暗红下了决心,要弄一把锋锐趁手程度只在寒虬之上,不在其之下的武器赔给赵婠。机关袖箭么……他明白,这却是自己想赔也没办法赔的东西,那是赵婠的心血。 赵奚听罢,沉吟片刻道:“这人如今只怕已逃出恒京,世子……”冷笑几声道,“这京里的世子虽多,与我乖女过不去的却只有那么几个!”摸了摸赵婠的头发,叹道,“原本想着带你来京里过安生日子,却没想到,接二连三地出事。这次若非你小心谨慎,又有贵人相助,只怕当真要丢了性命。你救了我,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赵婠甜甜笑道:“可要不是遇上爹爹,只怕阿囡这个冬天就要饿死冻死了。爹爹,阿囡不怕!” 赵奚搂紧她,摩娑着她的后背,许久不说话。父女两个默默抱了一会儿,赵奚叮嘱暗红好生帮着掩饰,又亲了亲赵婠的小脸儿,大踏步离去。 赵婠垮下脸,百般无趣,机关工具那是不要肖想了,就连把玩珍珑盒都被暗红虎视眈眈盯着。很快,有人送来一盒白渗渗的药膏。赵婠本不想涂,但暗红分析今天只怕就会有人来看她,便好言哄着她涂上去。 这药膏抹在肌肤上,不过数息便被吸收,再等一刻钟,赵婠的脸色明显苍白起来,连眼神都显得黯淡无光。 拿起书本刚看了两页,外头就有人来禀报,说太子殿下领着四位公子亲自出宫来探望赵婠,随行的还有灵敬公主、宜王孪生子以及密王世子时。 赵婠慌忙爬回床上,眼珠转了几转,又跳下地飞快地跑了几圈,觉着有些气喘,那儿也听见有人喧哗,便钻进被窝,只把一张急促呼吸、白惨惨的小脸露在外头,阖上眼睛装死。暗红强忍住笑意,也把面容一整,耷拉下眼角嘴角,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很快,赵奚当先引路,后面紧紧跟着太子。暗红给太子见礼,太子很温和地伸手虚扶,也顾不上客套,直接坐到赵婠床边,探手在她额上一试,轻声问赵奚:“赵侯爷,细细听来,婠儿喉中似有杂音不断。我听闻御医言道,婠儿并未伤着要害,可如今这般又是为什么?”说着话,太子脸上露出真切的忧虑神情。 太子颇为喜爱赵婠,见了面都是“婠儿婠儿”这般叫着。自己的小儿子口口声声唤赵婠“姑姑”,有人在耳旁吹风,他丝毫也不以为意,反倒说灵敬meimei比赵婠的年岁还小呢。 赵奚回道:“臣替小女谢殿下厚爱关心!当日御医的确是那般说来。至于今日小女呼吸这般不稳,却是因那袭击之人滞留于她体内的真气未完全排出体外所致,非药石能救。如今臣还不敢以真气替她尽数逐去,唯恐伤上加伤。只有等这股真气慢慢散去,或者小女的伤已有起色,方敢一试。” 躺在床上的赵婠对义父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只不过跑得有些急了才喘得厉害,他老人家居然掰扯出这么一大段道理出来,厉害厉害! 暗红则细细琢磨赵奚此言之意,看他的动静,似乎对追查凶手并不热衷,只是例行往恒京令衙门里报了案便安坐在家中等待。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对太子说这番话又有何目的?暗红不相信赵老狐狸会无的放矢,他一定有所图谋! 赵婠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睫毛频频抖动,听得有几个声音连连惊呼,醒了醒了。 赵婠适时半睁开眼,颤了几颤的眼睫,像两把小扫帚轻轻扫在在场众人的心上。她勉强了半天,终于找准感觉,用极细弱极轻微地声音唤道:“太子殿下……” 太子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道:“不说话不说话,你要把力气留着,好好养伤。今日我就不扰你,等你身体大好了,接你去东宫玩。小婠儿,我还等着你讲断魂山里的故事呢。” 赵婠望着太子,慢慢地点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太子见状,站起身对赵奚道:“侯爷,咱们外面说话去吧。婠儿的伤好生养着,我也会禀明父皇,从内库里寻找最好的药材。” 赵奚躬身致谢,满脸感激之色。其余几个小的说要陪一会儿赵婠再走,并保证不逗她说话,太子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跟着赵奚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