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于他人局,引入无用棋子,纵使不可破局,亦能不至于太被动。——题记) 小乞丐一走,谢晚晴便迅速走进“香入云”。刚抬步入大堂,还来不及打量周遭,便有个穿灰布贴身短衣的少年挡在她面前,很有礼貌地躬身一拜,轻声说:“请姑娘出示名帖?” “名帖?住店不是出银子吗?”谢晚晴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怯生生地问。说完又将怀中包袱紧了紧。 少年很是惊异第看着他,狐疑地问:“姑娘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谢晚晴摇摇头,咬着唇一副欲哭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说:“我跟jiejie从江都到帝都投亲戚,那城门口检查甚严,方才我与jiejie走散,我亦不知亲戚姓名、地址。慌乱之际,见此地有客栈,又看天色已晚,便想先投宿,慢慢找jiejie。却不计,你们这什么客栈,竟要什么破名帖。”谢晚晴便说,便将头别到一边,抬袖掩面,偷偷观察少年的反应。 少年只是负责查名帖的小二,涉世未深,听闻谢晚晴所述,再看她竭力克制着不哭的模样,早已手足无措,一时竟是愣在那里。 谢晚晴本想再拖一下,会显得更逼真些。但那大堂角落里,那巨大的沙漏明明白白地标示着时间的流逝,还有一刻钟便是酉时。而酉时一到,这里便会进行开菜。届时,萧成熙也要来。遇见他,还跑得掉?虽然,貌似他好像也委婉地表达过希望她能自由的。 所以,谢晚晴假意掩面无声哭了片刻,又作轻抬罗袖擦泪痕动作,这才抬起迷蒙的眼,小声地说:“外面天色已晚,我没有名帖,真的不可以住店吗?” 少年脸上更是为难,又不知如何跟这个连“香入云”每月开菜盛典都不知的女娃解释。而谢晚晴抬着头,用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她知道这一段足够让大堂里的人注意,谢朝英也很快会查到这里。 正在对峙之际,旋转木楼梯口的幽光里有人朗声说:“小二,你且让她进来。”声音极其年轻,甚至带着些微的童音,但语调带着高傲与冷冽。 谢晚晴循声望去,光线过于暧mei不清,便看不清那人,只知他穿一袭红衣。 小二颇为难,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个“可是”,那楼梯口的红衣少年不客气地冷言反问:“她是公子的客人,需要名帖吗?” 小二一听,如蒙大赦,却又转身对谢晚晴小声叮嘱:“公子爷脾气不太好,你且要听话。只要公子爷高兴,你就算没有名帖都可住店。” 谢晚晴乖巧地点头,又一脸迷茫地问:“公子爷是谁?”其实她心下已有七分笃定这公子爷恐怕该是那个引得天下男子齐聚帝都的卫公子了。 小二瞟她一眼,抬起袖子抹额上的汗,赶紧一闪身到门外招呼客人。 谢晚晴从他的表现又更加断定,只是不知这人是不是之前躲在窗户后,一句话两个字将王顺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 她抱着包袱与伞站在大堂门口,也不向那楼梯口挪步,她是十岁的小女娃,哪里听得懂太高深的话语? 所以,她安然站在大堂门口张望,等着那红衣少年发话。 趁着这空隙,谢晚晴将这打量一番。 这“香入云”大堂内皆为暖色,红、橙、暗金。大堂里桌椅雕花极精致,桌与桌由低矮的镂花木屏风隔开,颇有现代西餐厅的意味。还未到吃饭时间,大堂里却已是客满,每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桌上还有个竹篮,篮子里斜躺着一枚大大的牌子,那牌子上写着数字。谢晚晴兀自猜测,那大约是号码牌一类的东西。 大堂里的客人衣着不算太华贵,但绝对也不寒酸。方才谢晚晴小声哭诉之时,这大堂里便有不少人看她,此刻,在那红衣少年喊出她是公子爷的客人之后,整个大堂里的人都交头接耳,看她的眼神艳羡的、愤恨的、莫测的。 谢晚晴不介意多一些人注意自己,也不介意自己在她们心中印象深刻,更不介意与楼上那位公子爷有点瓜葛。谢朝英不是喜欢布局么?那自己便偏偏不按理出牌,引入混乱的因素来打乱他的布局。 所以,她快速扫视内堂一番后,将目光调整得尽量充满期待,投向光影不明的楼梯口。果然,那人招手,傲慢地说:“你且过来,跟我上楼。”像是很经典的嗟来之食故事中的傲慢人物。 谢晚晴没有动,而是将手中包袱抱得更紧。她是十岁的小姑娘嘛,必须要有对陌生人的害怕,还要有几分小孩子的傲气。 那人见她没动,竟是快速闪身过来,拉着她转身就往楼上走。谢晚晴本能一挣,红衣少年迟疑一下,转过头,一张不算英俊,但绝对冷漠的脸让谢晚晴不由得倒退一步。 他放开她手腕,唇角上扬,颇为不屑地说:“惹怒公子爷,你就等着露宿街头吧。”然后低声命令:“走”。 谢晚晴将怀中的包袱紧了紧,抬眼看,那人已闪进楼梯的阴影里,她赶忙跟上去。 楼梯是旋转式,有点像大商场那种天井式,楼梯木扶手是镂空的,花纹很古怪,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楼梯之上,有大幅的锦缎从三楼顶端垂下,故而隐去一大片的光,让这楼梯呈一种黄晕的朦胧。 红衣少年在二楼楼梯口等她,见她爬上来,也不发一言,便径直往右走,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红衣酷哥站端正,理理衣服,抬手很有节奏地轻敲三下门,恭敬地说:“公子爷,她来了。” “让她进来。”如和风的男声,不疾不徐。 果然是躲在窗户后的他。谢晚晴不由得一阵激动。 红衣少年已打开房门,冷言对谢晚晴说:“进去吧。” 谢晚晴向他略欠身表示感谢,他不屑地甩首向一边,冷哼一声。 谢晚晴也懒得计较,抬脚刚踏进去,身后的门便关上,于是走廊上那点光晕都被隐去。 谢晚晴站在门口,感觉手心微微渗出汗,莫名紧张起来。不由得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房间比想象中大,是三间屋子的套间,屋子与屋子之间连通,由镂花的木墙隔着。谢晚晴站在最外层,看着珠帘低垂深处的里间,有人坐在窗边,屋内没有点灯,窗户透进的光线极其微弱。 “过来。”还是极其简洁的两个字,还是波澜不惊的声音。 谢晚晴抱着包袱一言不发,挑开珠帘,侧身进去,在他背后两米的地方站定,偷偷拈针在指间,垂手立着。这是个安全距离,对方功夫再高,在两米远的距离,要从椅子上过来,她至少有一两秒的反应时间,那么若有何事,她至少能稍微伤得了他。 稍微有安全感之后,她才仔细瞧,这屋内只有一方软榻,锦被整齐叠放着,桌上的青瓷茶具里还有残余的茶水,看样子是两人品茶。那么方才在这楼上的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曾在这屋里看见她倒在草坪上。这个认识让谢晚晴略感慌乱。不由得抬眼看眼前人,乌木雕花躺椅上,白袍的男子面对窗户而躺,乌发未束,随意散落在躺椅周围。显出一种柔美的丰神韵致。 他静静躺着没有动,仿若方才不是他叫她过来的。谢晚晴也没有动,只垂首站着,等着他发话。很多时候,人最初的互相探究,讲究的就是一个谁能忍得住好奇,把握得了曲径通幽。太急切,总是将自己暴露无遗。这些道理谢晚晴懂。 屋内安静极了,能隐隐听见彼此的呼吸,以及远处偶尔的人声。 良久,他终于发出几不可闻的轻笑,接着打趣道:“你且是来做屏风的?” “晚晴在等公子爷差遣。”谢晚晴不疾不徐地说。同时目之余光,发现他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坐姿。心里暗想:不是老狐狸,就是派头过足。 不曾想他听闻谢晚晴的回答,噗嗤笑出声,随即从躺椅上站起身,转过来,那张脸不甚清晰,黑发垂着,遮住脸颊,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一袭白衣的男子像是鬼魅。 纵使谢晚晴前世活二十八年,也未曾在如此光线不明、帷幕低垂的房间,遇见这么个装束的人,她不由得害怕起来,本能一退。 那男子看出她的害怕,轻轻一笑,走到桌边摆弄烛台,笑道:“包袱里有无价之宝?抱得那样紧,也不知累。” 听他一说,谢晚晴这才觉得手发酸,不好意思地挪两步,将包裹放在旁边的木架子上。转过身,他已点亮蜡烛,烛火映着他的脸庞。 谢晚晴屏住呼吸,那张在发丝中若隐若现的脸简直是惊世骇俗。五官和谐,线条rou柔和,有一种柔软到极致的美。就仿若层层叠叠在枝头淡然绽放的粉色芙蓉。他眼眸幽深入深邃的湖水,那睫毛轻颤,像蝴蝶翅膀刷过心脏。 这才是绝对妖娆啊。真是美得天怒人怨、打雷劈、人神共愤。有这样的男人,还让女人怎么活? 能美成这样的男人,除了帝都四少卫公子,还能有谁? 自此,谢晚晴万分笃定,眼前人就是这“香入云”的东家卫公子。 她努力微屏住呼吸,低眉垂首地福身一拜:“晚晴拜见公子。” 卫风神色略惊,随即又满是探究,这丫头真是为自己而来,使用苦rou计?然后,他想到某人看到窗外女娃躺在草坪上时,那愤恨的神色。他唇边不觉淡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笑道:“果然是有趣的丫头。” 谢晚晴听闻,内心又是一惊。听他这话,该是早已知晓自己。是有人告诉了他什么吗?难道是方才在这里喝茶的人?或者仅仅是因为方才倒在草坪上的一幕让这个自信心爆棚的美人觉得有趣,从而想到接见她这个超级粉丝? 不过不管哪一种,她都不能表现出过高的智商来,所以她一脸迷茫地盯着他,有些傻傻地问:“听小二说,公子有办法让晚晴不必露宿街头。可以吗?”她故意将最后三个字处理得很轻,一说完便垂下长睫毛,一副楚楚可怜样。 这模样让卫风心里一怔,不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某人说的那么狡黠?如果狡黠,那她的楚楚可怜应该是装的吧?(昨天,令狐的收藏涨的好慢,大家看书都不喜欢收藏么?令狐的书,用心写的,不会TJ,不会烂尾。请大家放心。还是照例要一下评论、推荐票、pk票,月末的粉红票,嘻嘻。谢谢大家。狐摸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