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书画那边,书华问她是否要同行,她本就极不待见书华,眼下见到书华要走,更加是巴不得,哪里还会答应与之同行?当下就冷冷地回绝了她,却是再没有了从前那般冷嘲讽。 书华也感觉出来了,沈书画最近的似乎和以前有点不大一样了,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平里也鲜少出门,既不与人交流,也不说话谈笑。从前相比,总觉得她失了好些生气,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书华不知道她得变化是出于何等原因,如果是因为人长大了变得聪明了,那倒是沈家的福分了。那样的她虽然对付起来很麻烦,但至少不会再给沈家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这后嫁出去也不至于再给沈家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现在看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更像是因为受了打击而意志消沉,从前她看人都是用下巴的,现在看人就选择了用眼角,好像是在闪躲些什么。 因着要去水榭小住,书华开始着手准备随行的人与物品,尤其是在决定人的时候,大家引起了一系列的争夺战。无奈之下,书华最后选择了投票决定,君瑶与君翠都是凑闹的,一直都嚷嚷着要跟着去,而作为大丫鬟的青巧自然也是不能留下的,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一直不说话的君庆了。 书华知道投票对于一向不善交际的她而言,是个很不公平的方法,心中也不想她受委屈,便将她叫到跟前询问:“我们大概要去个把月的时间,这段时候里,你必须独自打理这个院子。你若是觉得不愿意的话,我就让别人替了你,反正家里丫鬟很多,抓一两个来顶替不算难事,到时候你就随我们一块去玩玩吧。” 不等君庆说话,君瑶与君翠就高兴地叫起来了:“好啊好啊,三小姐这个主意太好了这样子奴婢们就还能在一起了,到时候肯定很闹很好玩” 奈何君庆却摇了摇头:“多谢小姐的美意,奴婢还是不去了。奴婢不似小姐与几位jiejie,平里都很少出门,奴婢自小就是个长在外头的人,而且还曾经带着meimei四处流浪过,这外头的事物早就看得腻烦了,此次去了,怕也没什么好玩的。再者,这院子里的花草还需要人打理,奴婢若是走了,只怕回来时候就全焉了。” 看到她态度坚决,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的青巧也闭了嘴,一并帮着她说话:“她就心疼着那点儿花草,若真是焉了,她可得急哭了去。而且她也是个老实可靠的人,有她看家最是放心的,小姐就成全了她的心愿罢。” 书华心里琢磨着,君庆留在这里还可以时不时地去看看云小,这两姐妹虽说是同在一处大宅子里,平里却是谨守本分,很少有私下见面。如此一想,书华干脆好人做到底,直接说道:“你一个人独自守在这里,怕也有些无趣,我明就让人将云小调过来,你们姐妹两也好叙叙旧。” 君庆眼眶一红,当下就跪倒在地:“多谢小姐美意,云小她是二少爷那边的人,若是轻易调动怕会有所不便,小姐无需为了奴婢一人而误了二少爷那边的事儿,还请小姐……” “无甚大碍,二哥这些子都是早出晚归的,呆在家里的时间也很少。再者,若真是人手不够,家里不是还有其他那么多人吗?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把云小调回去便成,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宅子里,隔得又不远。而且王管事与刘管事也都还在,断不会让二哥那边出什么问题的。” 见到书华这般说,君庆方才小心翼翼地磕头谢了恩,接着又继续去帮青巧她们收拾行李。 书华随后分别去见了姜嬷嬷与谢娘子,将搬往水榭小住之事说与她们听,在得到她们愿意同行的话之后,书华差人将她们的行李收拾好,另外又约好了明早启程的时间。 等到第二,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书华带着一帮子随行,钻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一路悠悠然地朝城外走去。 也就是在书华离开的当天下午,西王府的平安郡主就找上门来了。她带的人不多,上门时候也没有递交名帖,这个时候的沈书才还在翰林院,当开门的下人来询问她的份时候,她边的丫鬟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西王府平安郡主,找你们家小姐。” 沈家下人见到对方衣着金贵,言谈满是倨傲之态,犹豫了一下之后,就忙不迭地跑进去向沈书画通报此事。 那沈书画原本在家里呆得好好的,冷不丁地遇上这么一个高贵郡主找上门来,一时也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听到对方指明要见沈家小姐,也只得换了衣裳就出门来见人了。 待到平安郡主领着丫鬟进到沈家的时候,沈书画已经坐在堂屋里候着了,双方打了个照面,皆在心里留了个底。 为主人的沈书画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见到平安郡主后行了个礼,请了她上座,又赶紧吩咐了人端茶上来,态度不无恭敬。 平安郡主今年也不过十四岁,个子小小的,生得一张可的娃娃脸,皮肤白若玉脂,大大的眼睛漆黑且明亮,看起来就像个陶瓷娃娃,漂亮得不可思议。她穿得很是华丽,颜色鲜艳张扬,尤其是在刚办过丧事的沈家,就更加显得突兀。 原本容色妍丽的沈书画因着连来的消极,人早已失了原先的艳丽,再加上一极为素雅的冷灰色襦裙,就更加显得萧索哀戚。站在平安郡主旁边,她得存在瞬间就变得极为模糊。 在沈书画偷偷打量平安郡主的同时,平安郡主也在打量她,在来这儿之前,平安郡主也听过不少关于沈书华的传闻,但说她曾经被人抢了心上人,后来还被人诬陷说是要嫁给某位高官做小妾。如今见到了本人,平安郡主难免和想象中的沈书华对照一番,只觉得她这般模样倒还真与传闻中倒霉蛋形象很相称。 双方打量完毕,却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作为主人的沈书画先开了口:“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平安郡主扬起嘴角,笑得仿若向葵一般灿烂:“叫郡主太过生分了,你我同岁,该是姐妹相称才亲切。” 沈书画一愣,再瞧着她眼底那忽闪忽闪的笑意,恍惚间,她好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对人总是一张精致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如今再见到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沈书画除了感慨之外,更多的就是嘲讽。 她亦是端起久不曾用的笑容,与那平安郡主一同玩起了笑里藏刀的游戏:“郡主说笑了,郡主份高贵,尤其是我等可以高攀的?” 不想平安郡主竟是站起了,直接来到沈书画的边,拉住她的手似是撒一般嗔道:“每个人都这么对我说,说得我都烦了,难不成你还要这般敷衍我吗。” “我哪敢敷衍郡主?”沈书画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继续笑得滴水不漏,“郡主是千金之躯,今这般登门拜访,当真是沈家的荣幸,可还不知郡主此行所为何事?” 奈何平安郡主竟是直接忽略掉她的问题,直接从头上拔下一只黄金嵌红珊瑚玛瑙珠的头簪,直接插进了沈书画的发髻之中:“jiejie这般标致的人儿,该是好生打扮才好看,怎地这般素净?明明只打了我几个月,去看起来平白老了好几岁。” 沈书画一愣,这位郡主说自己与书华同年,而她又大了书华两岁多,按理说,她也应该大了郡主两岁多才对,怎地还被她说是只有几个月? 趁着她呆愣的机会,平安郡主扫了一眼旁边的人,并不曾见到其他人,竟是忽然往旁边一倒,额头磕在椅子角上,蹭破了皮,渗出丝丝鲜血。 沈书画被她的举动给吓到了,当下站起,准备去扶她起,奈何她竟落下了眼泪,哽咽着声音哭诉:“书华jiejie,那只簪子是我母妃送给我的,实在没法子割相送。你若当真喜欢,我改再寻人为你打造一支就好了,你又何苦上手来抢我的?” 她那几个贴丫鬟闻声跑进来,见到自家郡主倒在地上的模样,当即急匆匆地冲过来扶起她。 沈书画只能呆站在旁边,她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尤其是对于这种小手段,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干过的。眼下见到这般景象,她早已是醒悟过来,奈何事已至此,饶是她再怎么嘶声力竭地解释也是于事无补,落在旁人的眼里,反倒会越描越黑,干脆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还好看些。 西王府的几个丫鬟一边用手巾为郡主止血,一边冲着沈书画怒目而视:“沈书华,我家小姐好心上门来看你,不想你竟这般无理取闹,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们复而又朝着自家郡主柔声说道:“郡主莫要担心,我家王爷定会为您讨回一个公道,断然不会让您受一点委屈的。” 言罢,她们也不等沈书画解释,立刻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沈家, 直到她们走远了,沈书画方才回过味来——感这群女人都把她当成沈书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