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绿思的上,沈书画在短暂的呆滞之后,更是露出了近乎不屑的冷笑:“我说三丫头,你当真是病得糊涂了,竟然连这种异想天开的事都能说得出来?” 书华没有理会她的冷嘲讽,只是静静望着绿思,继续说道:“你是大姐的贴丫头,对于大姐做的事不会不知道吧?” 绿思声音都在打颤儿:“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书华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声音却在不知不觉间又沉了三分:“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 “那为什么会有人说你什么都知道呢?难道是那个人骗了我?” 绿思稍稍抬起脑袋,用余光撇过沈书画,见她亦看了过来,目光锐利,当下心儿一颤,脑袋又沉了下去:“奴婢不敢欺瞒于三小姐,还请三小姐明察。” “嗯,你说的没错,的确该还你个清白。既是她说你什么都知道,那就让她上来与你对质一番,看看你两谁说的才是真的。”书华回头看了眼,青巧会意,立时退了下去。 没一会子,青巧就回来了,后还领着两个婆子,她们的手里拖着个遍体鳞伤的小丫鬟。待婆子们将那小丫鬟扔到屋中间的时候,那绿思偷偷扫了那个小丫鬟一眼,立时就认出了那人是谁,不由惊呼:“君文,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书画一个狠厉的眼色给打断。 沈书画此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目光冷然:“你这是要干什么?竟敢妄动私刑,你眼里还有没有家法” “彼此彼此,一个小丫鬟而已,你们之前不是也这么动过我屋里的人吗?”书华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君文,淡淡道,“说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让我知道你们之间谁说的才是真的。” 君文全上下都布满了伤痕,一张清秀的小脸已然肿得不成样子,衣裳破烂,狼狈不堪。听到书华的话,她的子不自觉地又抖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说道:“是……大小姐让奴婢将三小姐的事透露给修葺佛堂的工匠们,她说,只要让大家都知道了三小姐的事,三小姐就会败名裂,然后……” “够了”沈书画猛地一拍桌案,声音蓦然拔高,“简直是一派胡言” 书华转动目光,静静看着愤怒的沈书画:“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 沈书画嘴角一抽,随即深吸一口气,勉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随即恢复了嘲讽的笑容:“屈打成招的口供,你觉得它可以真的足够让人信服?” “屈打成招?你以为她上的伤是我让人打的?”书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有些古怪,“这不是你让人打的吗?如今怎么连自己做的事都忘记了。” “你胡说八道” 书华的目光又转回到君文上:“你来说说,我的话是不是胡说八道。” 君文缩了缩肩膀:“三小姐……三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奴婢……” “君文,你若再胡说,信不信我这就撕烂了你的嘴?”沈书画气得站起,作势就要扑上来打人。 “画姐儿,冷静点儿。”姚氏用帕子压住嘴角,出声阻止了她的意图,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她算是看出来了,沈书华这就是准备好了个儿,就等着书画自己往里面跳。此时此刻,书画越是暴怒,就越容易失去理智,保持冷静才是现在处理问题的最好办法。 书华看了姚氏一眼,神色讳莫如深,随后又看向一直缩着肩膀伏在地上的绿思:“你来说说,君文的话是真是假。” 绿思瞅着君文遍体鳞伤的狼狈样子,已是怕得抖如糠筛,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主子,卑jiàn)如丫鬟的她只能不停地磕头讨饶:“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三小姐饶命啊” “放心,我不是大姐,对你的小命并不感兴趣。”书华坐正子,端起旁边的茶碗,状似无意地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宁缃郡的人吧……” 听到书华没想要自己的命,绿思心中松了口气,后又听见书华问起家乡的事,这脸色立时就煞白如纸,紧张得牙齿都开始不住地打颤:“是,奴婢是宁缃郡人士,三小姐您怎么知道……” “家中下人的份来历都有记载,我稍稍查了一下,很容易就查了出来。”书华喝了口茶,似是在感叹什么,“另外,我还特意派人去宁缃郡看了下你的父母,你那几个弟弟meimei看起来还真是可,要是弄进沈家来,说不定会让这个家闹不少吧……” “三小姐”绿思猛地一磕头,头皮都磕破了,渗出细细的血丝,“求三小姐手下留,奴婢什么都说” 书华露出满意的笑:“这样才乖。” 不等绿思开口,沈书画就腾地站起,怒目而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又是严刑bī)供,又是威胁恐吓,你玩了这么多的花样,不就是想诬陷我吗” “那些在你眼里都只是诬陷吗?大姐,你敢指天发誓,说你没有指使人造谣,没有想要让我败名裂吗?”书华懒洋洋地看着她,一脸的无奈,“至于我玩的这些个不入流的花样……实在很抱歉,对付你这种恶心的人,我只能想到这种恶心的办法。这叫什么来着……哦,以毒攻毒” 沈书画气得血气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瞥见姚氏递过来的眼色,心知自己此刻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只能强压下怒意,望着书华咬牙切齿:“你不要bī)人太甚” “这一回,我偏要‘bī)人太甚’,你又能怎样。” 她缓缓站起,与沈书画保持平视,收起所有的漫不经心,只余下一脸冷漠的嫌恶之态,“虐待亲生meimei,对下人妄动私刑,唆使下人造谣嚼舌根,暴虐成,目无礼法,实乃沈家一大耻辱。按照家法,理当施以五十藤条,再除去你在沈家祖籍的名字,将你逐出沈家大门,以为惩戒。” “你……” 书华不理她气得发抖的样子,继续说道:“此事本该交由沈家主母来定夺,奈何太太已在前几辞去沈家所有事务,而二哥已经将此事的处置权利全部交给我。现在,我就要按照家法来执行,先施行家法,再将此事报给族中长老们,等到他们都同意之后,你与沈家就再无瓜葛,还请你好自为之。” 言罢,她就让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两个婆子将沈书画抓住,再转走到姚氏面前,肃然道:“太太,藤条一直收在您这儿,这会儿也该请出来了。” 姚氏死死盯着她:“你当真要将事做到这般地步?” “这是家法,太太,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姚氏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抓住腕上的掐丝手镯:“你的那些证据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你真觉得仅凭她们就可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太太,您别忘了,现在那些‘悠悠众口’认定的事实,就是大姐不顾礼义廉耻欺辱亲妹。至于君文和绿思的证词,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胡言乱语,但在别人眼里,未必就不是事实真相。” 望着书华那张面无表的脸,姚氏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事实真相,不过是书华用来定罪的理由。依照她此时的手段,即便没有绿思与君文,她也能找到其他的罪名推到书画头上。她不在乎什么真相,她在乎的是这个“真相”所带来的结果 沈书画想要挣脱婆子们的手,奈何自己力气不够,挣扎了半天也是徒劳,只能向姚氏求救:“娘,不要理她,快叫这些人放开我我就不信了,才倌儿不在,就凭我们两个还赢不过她一个黄毛丫头” 姚氏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方才咬牙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不相信,沈书华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仅仅是为了将书画赶出沈家。若是她想这么做,就光书画之前做的那些事,便足以将书华以目无尊卑之名定罪,又何以等到今才动手? “从来都不是我想要怎么样,而是你们想要怎么样。” “……我都已经不再插手家中事务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若当真是全然不插手,您又何以不愿干脆答应我将藤条请出来?”书华目露嘲讽,“外面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凡这个家里有人心怀邪念,我定会将其连根拔除。有些事二哥不可以做,但我沈书华却可以做。” 姚氏缓缓垂下目光,却是没有再说话。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姚氏有反应,书华又道:“既是您不愿请藤条,那我也不便勉强。” 姚氏一愣,似有诧异,还没打得及惊喜,就见书华接着说道:“将沈书画带到院子里,没有藤条,就用板子代替。五十大板,一下都不能少。” 言罢,婆子们就拖着嚷嚷个不停的沈书画走了出去,书华让人将大门打开,就陪着姚氏坐在屋里冷眼看着。 五十大板,即便是个壮汉也未必受得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贵的年轻小姐?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姚氏,就连其他人也不在心底暗自打鼓,一个个的都不敢相信平里和颜悦色的三小姐竟会如此狠厉。 关于那个君文,请参照第一卷第一百零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