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讲话说的如此直白,书华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二哥的神色,见他眼中并无不悦,反倒还带着几丝笑意,好似在看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又让书华生出几分不甘,复而嘴硬道:“那要是我没来这里,当真为君翠君瑶瞒下了所有事,你可会将我做的事都抖出来,然后按照家规处置我?” “我没证据,光靠瞎猜是没办法处置你的,”二哥眼中忽地精光一闪,露出狡黠的笑。 书华猛地醒悟过来,又羞又怒地瞪着他:“感你刚才都是瞎猜的,故意匡我的” 二哥不置可否地笑笑,却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上:“眼下家里定然乱得很,估摸着等下沈书画和太太都会过来一趟,这彻查之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呐” 书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你自找的,活该” “呵,你亲自跑到我这儿来,不可能就为了骂我活该吧?” 书华撇了撇嘴,喝了口茶之后方才道出自己此番来意:“你查账的原因我明白,但这么个做法却是有些过了。贪心是人之常,让他们经手不刮油水,除非母猪都会上树了。你这般从头彻查,即便到头来真的都查清楚了,但下头的人心里却不免生出几分怨怼,凭地留下个暴虐的坏名声。” 二哥略一思忖:“依你之见,该给些甜头给他们?” 书华点头:“不要给多了,就说拿走的东西他们可以自行留下一成,至于其他的,必须尽数上缴。若还有人死不悔改,此人必然是贪心极大,肯定留不得,到时候你自可以随便处置。” 二哥低头想了想,查账本是想给家里人一个警醒,免得他们趁着旧主新丧,就来欺辱新主。再者,家里的的人事需要重新调动,关于这次归还物什的事件,他几乎就可以看出谁可以用不可以用。 与这些相比,钱财反倒成了最不紧要的那一点。 他点点头:“这事儿我会好好考虑。” 书华点点头,她又瞅了那满桌子的账册一眼:“查了这么久,可是查出了什么端倪?” 一说到这里,二哥就忍不住笑了,只那笑容里透着十二分的嘲讽:“我当真是高看了这群奴才,连改个账目也改得乱七八糟。不说别的,就光拿那一个‘伍’字就被人改了不下三遍,横竖笔画被改得不成样子,真当我不识得字?” 他的声音不低,正好够呆在偏房里候着的王管事与刘管事听见,二人俱是被吓得一冷汗,大气凑不敢喘一下。 书华了然一笑:“亏你还能认得那是个‘伍’字,到真是个识字的人,小妹大感佩服呐” “明明是七八年前的账本,交给我的账本却还是崭新的,我倒真想请教一下,到底是什么办法可以让七八年前的墨迹和纸张都保持得像刚做出的一样?” 瞅着二哥那张无语的脸,书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也就是在试探一下你的深浅,就像是上回那陈掌柜一般,新主上位之前要试探一下况。说来也怪,貌似这都成了做下人的通病。我估摸着呢,他们若是觉着你好拿捏,就群涌而上,能拿多是多少;若是觉着你不好糊弄,那就老老实实地做奴才,收了那些鬼心思。” 想起上次对付陈掌柜时候的景,二哥面上不由浮上一丝笑意:“你若是个男儿,我这家定然分你一半,如此也可让我少遭些烦心事。” 如若自己真的为男儿,只怕他俩的兄妹谊就不会如眼下这般融洽了,眼下三爷四爷与父亲的关系便是最好的证明。书华心下无奈苦笑,面上却也只是随和地与他说了些家常话,再三嘱咐了他要多加休息之后,方才起离去。 等到书华一走,书才就将王管事与刘管事交了进来,不等他开口,王管事与刘管事便赶紧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求二少爷饶命,奴才们今后再不敢了” 书华坐回到书案前,缓缓道:“依照你们在沈家的资历,原本不该出这种纰漏,如今却是连这种小伎俩都使出来了,我需要你们老实给我一个交代。” 试探深浅?他心中冷笑,他在沈家的时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父亲守丧期间,沈家便是由他代为料理。算一算王管事、刘管事与他相处的时间,对方是什么斤两大家心里都通透着,哪里会需要什么试探之举? 王管事与刘管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冷汗涔涔,犹豫了良久,终是王管事开了口:“家里的账目原本是由三爷与三夫人打理着,分家之后,奴才们从他们手里将账目接过来时候,许多账目就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奴才们原本想据实以报,但又怕这事儿会被推到奴才们的上,这才不得不动了手脚……” 他们即便知道事的真相,但也没证据指明这就是三房干的,如若上头怪下来,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书才的声音透出几分冷冽:“所以你们就决定铤而走险,故意用这些连小孩儿都骗不过的假账来引我上钩,为的就是让我相信你们口中所言?” 王管事与刘管事二人俱是一震,同时没了言语。 沉默了良久,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之中。直到二人都有些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书才方才再次开了口:“我即便信了你,但依照你们这般擅改账目的行为,照旧逃不了家规。” “奴才们知罪,任凭二少爷处置。”二人声音发颤,但体倒是依旧纹丝未动。 书才扫了他们一眼,这两人俱是父亲留下来的心腹,家中有何事定然会禀报给父亲,而这账目混乱一事并非最近才发生。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件事父亲知道吗?” “……知道。” “是他让你们这么做的?” 二人俱是沉默了,不动不言,直到书才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倒是麻烦你们了,都起来吧。” 过了一会儿,确定书才不会再有其他话,二人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垂首站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肃穆与认真。眼前的二少爷,比他们想象的要来得厉害,他的上,的确具备了沈家当家人该有的能力。 书华将那些账目全部推到一边:“把这些都烧了,另外,准备将库房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清点一遍,包括各方各院的家具器皿也要尽数记载上册。我要你们尽快重新做出一份账目,上面不得有任何差错,否则的话,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什么好子的善人。” 二人皆是点头称是,眼中一派谨慎。 话说那头,书华回到了兰苑,让青巧将君翠与君瑶叫上来。 瞅着她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书华故意扯着嗓子咳嗽了两声,见到她们随即抖了两抖,确定她们是知道了害怕,方才从衣柜底下翻出了那只红木雕花的匣子。她缓缓走到她们跟前:“你们那几支金钗卖了多少钱?” “二十一两。” “二十七两。” 书华从红木匣子里取出四锭银子,给了她们没人两锭,复而又取出些碎银子给她们,正好凑齐了数目:“别说我不顾主仆谊,金钗既是已经卖掉了,你们就用这些银子去偿还吧。若是管事问起来,你们就说这是我赏给你们的,他们自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君瑶与君翠捧着满手的银子,互望一眼后,猛地使劲磕头:“三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们永世不忘,这辈子定然做牛做马报答您” 书华痛地看着她们手里攥得紧紧的的银两,咬牙道:“我这钱可不是白给的,而是暂时借给你们的,你后要从你们的月钱里面一点点扣除。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让青巧将这些记下来,断不会欺瞒了你们。” 君瑶、君翠俱是一愣,原本满腔的血立时就被她几句话给冲垮了,只剩下一脸的无语。即便如此,她们对书华还是心存感激的,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于她们而言,已然胜过了手里这些碎银子。 书华继而又扫了青巧一眼:“接下来这一月里,院子与屋子的打扫工作全部交给你,不许偷懒,不许请人帮忙。” 不等青巧应下,君瑶就开口道:“小姐,这事儿是奴婢们捅出来了,与青巧jiejie没关系,您要罚就罚奴婢们,她是无辜的,求您饶了她吧” 书华却是一声冷笑:“还知道求?当初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事儿会连累到其他人马后炮的事谁都会做,你们若是真心悔改,就给我把这次的教训给牢牢记住了” 君翠君瑶俱是无声,垂下脑袋不再多言。倒是青巧在旁显得很轻松,看向书华的眼睛又多了几分感激。 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天也快黑了,书华这才想起还要学习宫中礼节。她赶紧将人全部打发了,将红木匣子塞回衣柜,又抱着那一堆书开始埋头苦读。 如此折腾到了晚上,青巧又开始了她的唠叨神功,捧着碗银耳莲子羹在她旁边念念叨叨。因着中午本就没吃什么,书华的肚子早就饿了,眼下倒也没坚持都就全部全线崩溃,迅速解决掉了莲子羹之后,她就继续栽入无边的书海之中,去寻找那书山有径勤为路的无上心境。 与此同时,对面院子里又闹开了,似是为了下午书才下令的事,沈书画的院子里也出了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她是个面子的人,即便下人犯了错也不愿公开处置,与其被书才处理掉,她宁愿自己亲自动手,也免得闹到外面丢人现眼 如此又闹腾了一个晚上,青巧几个丫鬟只管关门闭窗,离那尊瘟神要多远有多远。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神-马】【小说-网】阅读,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