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二夫人下了马车,王管事与尹阳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太太小姐们终于回来了,赶紧上前迎接:“二爷吩咐了,让您与四夫人立刻去宗祠。” 二夫人点点头:“二爷还说了什么没?” 尹阳犹豫了一会儿:“二爷还说,也让三小姐一块儿过去。” 书华未动,倒是她旁边的书画眉头微皱:“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三妹年纪小不懂事,去了能帮得上什么忙!” 王管事与尹阳互望一眼,随机低下头:“二爷只说让三小姐过去,并不曾说过其他事情,大小姐若有疑惑,稍后可以亲自去问问二爷。” 书画俏脸一红,却是怎么都无法再开口,倒是前面的二夫人给她找了个台阶:“你且将琴姐儿领回竺院,等到老刘将行李运回来后,你代替我暂且应付着。” 书画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勉强退一步:“是。” 交代完毕,二夫人即刻就领着四夫人与书华超后院中庭的宗祠走去,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任何一个下人,一座大宅子,静得有些出人意料。书华一直低头跟在二夫人身后,琢磨着等下怎么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那个老鼠夹子的故事…… 三人几乎没带奴仆,走起来的速度很是迅速,不时就到了宗祠的院子门口。听王管事说,那些请来念经的和尚都已经遣散,家中现在已无其他外人。 院子门口站着三个三大五粗的护院,各个手执棍棒,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姿态,倒将一向胆小的四夫人给吓了一跳。 王管事率先进去通报一声,随即招呼尹阳领着夫人小姐们进去。 前脚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院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听声音却是三夫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就凭他一句话,你们就将罪过推到我身上,难道我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偷鸡摸狗的竖子吗?!” 二夫人脚下一顿,视线循着声音朝院中间的三夫人望过去,此时的她被两个婆子抓着,瞪大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被五花大绑缩在一旁的灰衣粗布男子。看她那架势,活像一头母老虎,好似随时就要扑上去咬人般凶狠! 再看着二爷就站在宗祠前的台阶上绷紧一张脸,二夫人心下已经了解两三分,用手帕掩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随即疾步向二爷走过去,满脸忧色:“爷,这是怎么了?怎地一天不在,家里就闹成了这般模样。” 二爷重重地冷哼一声,却是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犹如杀人的利箭,直直刺向正在院中央里哭闹的李氏。 没来由的,二夫人打了个寒颤,识趣地闭上嘴巴,没有再敢多言。 四夫人进院子里时,见到李氏撒泼发狠的样子,下意识地往后小退半步,见她被人押着并无危险,方才小心翼翼地绕到自家四爷身边。她小心地扯了扯四爷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李氏又发什么疯了?” 确定周围没人注意这边,四爷借着咳嗽的机会,稍稍侧身,用衣袖遮住嘴角:“那偷东西的竖子被抓住后,一口咬定是三弟妹指使他干的,这会子,二哥怕是真正怒了。” 四夫人瞥见二爷寒气逼人的目光,立刻条件性地挪开,心底开始暗自琢磨:这下闹大了,李氏一介妇人,指不定就被二爷从沈家赶了出去。到时候,三爷后院那一窝狐狸精肯定会闹翻了,自己何不如再塞两个得力的心腹丫头放到三爷的房里,日后指不定能从三房那里捞到些什么好处! 书华最后慢腾腾地挪进院子,虽然她的脚步很轻很缓,可还是引来了一大片的目光。原因很简单,那个竖子被抓到的地方,正是在她的闺房里! 更加奇怪的是,那竖子被抓住的时候,手上被个老鼠夹子给夹得鲜血直流。若只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未免又太巧了点。 二爷见到女儿来了,伸手将她招到身边,示意才倌儿看好她,便不再理会她。 李氏还在哭闹叫喊,竭力甩开婆子们的束缚,一头精致整齐的头发早已被甩得乱七八糟,加之她眼中的极度不忿,着实有几分吓人:“这根本就是有人在陷害我!三房要是真的有心侵占华姐儿与才倌儿的财产,早在当初就不会清清白白地还给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叫这个天杀的竖子去偷房契!” 书华缩在二爷身后,细细观察李氏的神情,见她言辞爽直,若非自己亲眼见到黄喜领着那个竖子从沈家后门离开,或许她也会信了李氏此番辩驳。 二爷静静立在原处,从始至终都不曾发过言,只是那双犀利的目光,令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忌惮。 李氏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双眼发红:“我向老天赌誓!谁在此番陷害了我,谁就天打雷劈,子女都不得好死!!” 二夫人的脸色蓦然变白,立刻颔首望地,再见不清她的神色。在她左后方的书华却是注意到,她正在死死绞住手帕,手腕上的掐丝翡翠手镯滑至手帕上方,她又缓慢将手帕塞进手镯里,直到手帕整个将手镯的空隙给全部填满。 书华记得,那只手镯是二夫人的陪嫁,似是她的胡人娘亲送的遗物,平日里寸步不离身。 就在此时,三爷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扑倒在二爷跟前,扯着嗓子讨饶:“二哥,娟香是我的妻子,即便她真有什么错,那也是我这个相公疏于管教,还请二哥饶了娟香,要罚就罚我罢!” 字字恳切,句句真情,倒像是二爷是个棒打鸳鸯的土财主,看得书华哭笑不得。 二爷冷冷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三弟,僵硬的声音像是从冰窖中捞出的:“愚蠢妇人,利欲熏心,竟敢行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按照沈家家法,应该杖以藤条五十,逐出沈家大门!” 闻言,李氏立刻像疯了一般大喊:“我是三房的太太,就算要休了我,也该是三房的事情,与你二房何干?!依我看来,就是你们二房合伙陷害我,此刻正好落井下石,好狠的心!好毒的计啊!” “娟香!”三爷扭头狠瞪了她一眼,却是再没有了下文。 二爷冷冷一笑,那眼神好似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直可怜卑微的蝼蚁:“李娟香,我以兄代父,用沈家族长的身份,休了你这个不守妇德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