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郭龙海吐出了一口长气,说道:“咱们跳到敌人背后,抽冷子打几下,或许能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孟有田摸着下巴没吭声,大股的敌人是不能碰的,有没有小股的呢,有没有打击敌人的机会呢?
“敌人来了。”郭龙海低低地说了一句,凑近洞口,拔开杂草向外观察。
一股敌人出现在山梁上,不时向着草丛树林打着枪,照例有汉奸在前头带路,咋咋唬唬地叫唤着。
显然,敌人注意到了谷地里的情况,知道了友军刚刚从这里经过。在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下,敌人没有下来,顺着山梁上的岔道向前行进而去。
呼,郭龙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回头向着孟有田竖起了大拇指。
孟有田咧了咧嘴,这只是第一步,以后还不知道遇上什么情况呢,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些。
“咱们再行动时分成两队,或者沟上沟下,或者左右,或者前后,保持一定距离,出了意外也有个照应。”孟有田的想法在不断完善,也在不断调整,只是为了适应这严峻危险的形势。
“嗯,这样好。”郭龙海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再把尖兵放得远一些,大队才有更多的时间作出调整。”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孟有田在改变布置,郭龙海等人也在琢磨新的战术,处于这样困难和危险之中,也只有采取更切合实际的措施才能更好地保存自己。至于打击敌人,那就是保存自己前提下的行动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派人确认敌人已经走远了,队伍才从谷里的隐蔽处出来,重新集合后,两个小队拉开距离,一前一后拐上了山梁,向北行进。
站在高处,便能到敌人的大概行动方向和距离,因为有枪声,有爆炸声,有烟。可以出,敌人这张大兜剿的范围很大,而重点似乎是昨晚他们袭击敌人的那道山沟附近。不时有黑烟升起,传来枪炮声和地雷的爆炸声,山林的回音不绝。
化装成鬼子和伪军的战士们一分为二,担任两支小队的前锋,没有敌人军服的战士也早就除去了身上的标志,或者换上了便装。尖兵放得很远,引导着这支队伍一会儿走上山梁,一会儿又下了沟里,在搜山敌人的大部队身后穿插。
走着,走着,郭龙海的心猛然间收缩了一下,握紧了拳头。在一个岩洞前,座农舍前,遮掩的枯枝杂草都被烧光了,只留下黑色的灰烬。一个妇女被剥得光光的,赤身露体地倒在地上,肚子上有好几处刀口,身下是半冻住的血泊;一个身中几弹的壮年男子,倒在一边,手里还握着一把铁锹,生前似乎作过拼死的搏斗,此刻还留着狂怒的表情;不远处有一个老者作乞求状,也被刺了几刀倒在那里;一个白发老婆婆,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有半个身子扑出洞外。
一个家庭就这样完了,被鬼子毁灭了。经过这个惨地的人们都沉默着,低着头不忍观,脚步似乎也沉重起来。
“把他们都抬到山洞里,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郭龙海向身边几个士兵下着命令。
几个士兵没有响亮的回答,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一个战士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女人的身上……
越向北走,越接近十里村,也因为越接近入山通路的原因,从这里逃进山的人很多,战斗的痕迹也多了起来。
几十具军民混杂的尸体倒在一起,样子象是在这座小山上进行了英勇的战斗,或者是阻击敌人,让更多的人能够逃到深山。随处可见的血迹、弹壳、弹坑、手榴弹木柄……都表明了这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烈士们的衣服都被解开了,敌人想靠检查身上有没有携带钢笔或者文件之类的物品,才能确认死者是干部还是士兵。这些抛家弃亲的战士,没有留在家里苟且偷生,他们最终英勇地牺牲在了抗日的战场上,牺牲在了祖国的土地上。
草草掩埋了烈士的遗体,队伍斜向西行,避开了敌人的封锁线,在山林中忽隐忽现,躲开了几支小股的敌人后,又下了山梁,沿着一条小河向前行进。
尖兵突然停止了前进,发出了警示的信号。郭龙海也听见了,枪声,接着是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小河贴着一道崖壁拐了个弯,前面豁然开朗起来,一大片空旷的河滩,一边是树林,一边是崖壁。
一个女人在拼命奔跑着,二十多个敌人在后面追赶,她趟过齐膝深的水,迸溅起无数水花,向着树林跑去。
她的身后枪声不断,喊声也不断,“别打死了,逮活的!”“女八路,站住,你跑不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