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残酷确实使一些人消沉,看不到天亮的希望。但却并没有使孟有田,以及很多人的心冰冻。与残酷形成鲜明对照的,不乏浪漫、浓烈、真挚的情感。当危险过去,哪怕只是短暂的,很多人们便能够从身边的自然景物感受生命的欢乐与惆怅,体验思念的幸福与痛楚。
爱情,友情,更有比爱情还要深刻而复杂的无法清晰定位的感情。从那些无法清晰定位的感情中,可以窥见了一种奇异的美丽——在死神随时有可能造访,带走自己或所爱的人的生命的时刻,爱就是生命能量最本质的冲动、最奇异的美丽。这是对生命的珍爱和享用,迥然不同于物欲化的醉生梦死。
周围很寂静,只偶尔有树叶在沙沙作响,孟有田蒙着眼睛,聚精会神地支愣着耳朵。
“咣!”远处一声铜锣响起,余音缭绕,没等声音完全消散,孟有田举起了手里的木棍,直直地指着前方。
“偏了!”脑袋上很快挨了一下,柳凤的声音传进了孟有田的耳朵。
孟有田伸手拉下蒙眼布,定睛一看,远处的灵儿骑在马上正举着小铜锣向他晃悠呢。
“这就偏了一点儿嘛!”孟有田揉着脑袋叫屈道:“就不知道鼓励一下,俺觉得大有进步哩!”
“夸你两句,尾巴该上天了。”柳凤笑着敲了孟有田后背一下,说道:“这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你听错了枪声的位置。没准就挨了枪子。蒙上,继续练。”
“停,停。”孟有田赶紧摇头,说道:“俺已经被敲了一头包,你看那马跑得都喷白沫了,歇会儿,歇会儿。”
柳凤白了孟有田一眼。冲着远处招手,招呼着灵儿回来。
听风辨器,是一种高深的武术境界。孟有田练的则是听音辨位。从几十米已经扩大到二百米。他要达到的目的便是凭着枪声能迅速反应,判断出敌人的大概位置。当然,相比较于后世的精确反狙击装备。孟有田靠耳朵的听力进行寻找,误差是在所难免。但经过反复锻炼,还是有些作用的。起码在听到枪声后,他不致于茫然四顾,有了大概方向便可以缩小搜索范围,提高搜索效率。
灵儿很乖巧,骑着马并未靠得太近,而是不远处慢慢蹓着。
“要不是看你这几天着实累了,非把你脑袋敲破不可。”柳凤取出水壶递给孟有田。
孟有田轻轻笑了笑,仰脖喝了几口。又递还给柳凤。
如果说好枪法只是基本素质,能迅速确定可疑声音的方位,并善于使用人工和天然材料进行伪装是狙击手要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那么强健的身体和钢铁般的意志则是必备的前提条件。
长时间枯躁而寂寞的等待,不动不言。只等着在某一瞬间,以兔起鹘落般的快捷,去夺得决定性的胜利。孤独而漫长,这是狙击手最确切的写照。而且这个过程并不象睡大觉那样平静与悠闲,每一分一秒寂静的等待,都充满惊心动魄的气氛。都必须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
“你这么苦练,还打算去帮他们吗?”柳凤坐在孟有田身旁,用肩膀碰了他一下,开口问道:“把你撵回家,也没那脸再请你回去了吧?”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是他们撵的俺,是俺看那个新来的胡指导还真象是个胡指导,在他手下危险得紧。说起来,也是俺自私,或者有点自大,不听俺的就不舒服,故意借着引子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