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轻歌曼嗓,一句句的把寒蝉凄切唱了出来,周围有人听到,均是轰然叫好,张文墨与张文灵却是面面相觑。 凭心而论,词是好词,可是让他们赞一声好,那得多糟心啊。 妙玉问道:“张公子,你与王公子相熟,可知他今晚会否过来?” 张文墨骂人的冲动都有了,却只得耐着性子道:“在下与王宵并非一路前来,实不知晓。” 张文灵忍不住道:“两位jiejie,王宵虽有些文才,但在吴江的名声并不好,他家欠了十几位债主一大把银子,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巧言推托,硬着赖着账不还,就连我们家,也被他借走了两千两呢,看在长辈的交情份上,并未催逼,他也从未提还钱之事。” 宝玉鄙夷道:“两千两银子搁哪家都不是小数目,此人赖着不还,人品着实不堪,张jiejie,他若来了你告诉我,我倒要好好质问他。” 张文灵像吃了颗苍蝇一样,噎着说不出来话。 宝二爷,您老不要这样急公近义好不好? “哈哈,张jiejie,怎又编排起了我的不是?我自问对得住你罢?” 这话刚落,身后就传来王宵的笑声。 张文墨顿时暗道不好,如果宝二爷真去质问王宵的话,张文灵的编排立将露馅,还怎么在金陵贵家小姐圈子里立足? 好在薛蟠转头一看,冷笑道:“是你,哈哈,可让我找到你啦!” 众女纷纷看去,就见一名身量瘦削,相貌俊秀的少年,牵着一十三四岁的绝色丽人走来。 香菱有些紧张。 “别怕,有我在!” 王宵捏了捏她手掌。 “嗯!” 香菱紧紧反握住王宵的手掌,心里给自己打气,连道不怕。 王宵懵然问道:“阁下乃何许人?你我见过面?” 薛蟠脑海中嗡的一声,上头了! “好好,你不认得我,她可认得我?” 薛蟠猛一指香菱! 香菱的性子也不是书中写的那样老实憨厚,主要跟拐子过了十年,肯定生活不如意,被薛蟠抢走后,先给薛姨娘做丫鬟,后给薛蟠做妾,动辄饱以一顿老拳,薛蟠娶了夏金桂,又受夏金桂欺负,所以唯唯诺诺,小心谨慎。 而王宵待她好,让她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心情愉快之下,再也遮掩不住活泼机灵的性子,连忙一把抓住王宵的胳膊,惊叫道:“公子,妾不认识他!” 张文灵打量着香菱,身材不如自己玲珑有致,可人家年纪小,身子骨还没长开,单论容貌不比自己差,又打扮的清爽干净,是个了不得的美人胚子。 小青曾口口声声要嫁给王宵,如今王宵身边又有个美人儿,还很亲密,让她的心里极不舒服,哼道:“王宵,你在吴江时,身边可没这丫头,该不是你在路上拐来的吧?” “把人给我交出来!” 薛蟠伸手去抓香菱。 “抢人啦!” “抢人啦!” 却不料,王宵放声大叫! 无数目光齐刷刷的望来! 薛蟠手臂僵在半空,不敢动了,嘴角直抽! 这小子明明有搏虎的实力,踹自己的家奴一脚一个,却偏偏玩不要脸的阴招,还比他玩的更溜。 “哟,这不是薛大少么?” “嘿,又看中哪家姑娘啦!” “薛大少可是咱们金陵城的小霸王,谁家姑娘不敢抢?可他居然在东园里抢,胆儿也太肥了吧?” 周围学子,议论纷纷,仗着人多,你一言,我一语,并不怕薛蟠。 薛蟠听的想吐血,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姑娘? 明明是王宵抢的好不好? 他再浑,也知道东园容不得他撒野。 “不要脸,有失读书人斯文!” 张文灵啐骂,却满心无奈,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当初王宵被她家的家奴殴打,死喊哭叫,惹来邻里的同情,今日又搞这一出! 宝玉黛玉也有同感,眼里现出鄙夷之色。 湘云却是噗嗤一笑:“这位公子倒是有趣的紧呢!” “王公子,出了何事?” 柳湘莲听得喧闹,拨开人群,大步走来,关心的问道。 “柳兄来的好,给我评评理。” 王宵把香菱拽到身后,义愤填膺道:“这位姑娘,名叫香菱,那恶少莫名其妙就来抢人,我们都不认识他,难道堂堂金陵,就没有王法了么?” 柳湘莲转头看向薛蟠,不悦道:“薛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里是东园,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我……你他娘的,柳湘莲,少管老子的事,他明明抢了我的人,伱眼瞎了吧!” 薛蟠就觉百口莫辩,破口大骂。 柳湘莲道:“我与这位王兄,只一面之缘,当日在乌衣巷口,王兄有感吟出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大家评评理,能吟出这样诗作的人,人品怎会差?而他薛蟠欺男霸女惯了,明摆着是看中了王兄身边的女子,仗势讹人罢了。” “柳兄言之有理!” “是啊,这位王公子一看就是正派人,再说他一个外来的学子,文文弱弱模样,哪有胆子去抢薛霸王的女人?就算有贼胆,又怎能抢的到?” “薛霸王欺人太甚,真当我等是傻子不成?” 学子们同仇敌忾,最看不惯薛蟠这种仗着祖宗余萌作威作福的恶少,纷纷指责。 薛蟠双目喷火,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多谢柳兄,多谢诸位为我主持公道!” 王宵却是向四周连连拱手。 香菱眸中满是钦佩之色,嗯,还是自家公子厉害,三言两语,就让那恶少有口难辩。 张文墨与张文灵兄妹,也是心里堵的慌。 他们了解王宵,行事大胆,肆意张狂,指不定真是王宵抢了薛蟠的女人,可这时候,能帮薛蟠说话么? 怕是要被学子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王公子?王兄?” 湘云念叨着刚刚那首诗,似是想到了什么,再联系到王宵称张文灵为张jiejie,明显熟识,难道他就是…… “柳兄,这位王公子如何称呼?” 湘云忙问道。 柳湘莲拱手道:“史姑娘,这便是王宵,字静之!” “哦?你就是王宵?寒蝉凄切是你填的词?看你的年纪不大,怎会有这样深切的感悟?” 湘云负手走了过去,微昂着下巴,问道。 王宵谦虚道:“几个月前,我家中遭了难,被债主轮番催逼,又被心爱的女子退了婚,念及过往种种,心有所感,故出狂言,倒是污了姑娘的耳。” 湘云摆手道:“王公子不必过谦,此词至情至性,感人至深,仅此可见王公子之才,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