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很平静。
但虽如此,苏谨心躺在床上的这三日,也是担惊受怕了三日,因为云公子曾说过三日后他会派人来接她进府,正式纳她为妾。自古娶妻都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但纳妾就随意了,一顶小轿从偏门抬入,要多轻贱就有多轻贱,苏谨心活了两世,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份屈辱,若云澈真的派人来,她便是一死也不会妥协的,可三日平静地过去了,云公子依然没有派人来。期间,顾六公子也劝过苏谨心,要她安心养身子,但苏谨心对顾六公子一直都是她护着他,哪想过其实顾六公子根本不需要她来保护,顾六公子之所以事事落于下风,那不过是他真的很懒,懒得动脑子,懒得算计,更懒得跟苏谨心解释,当日不解释,这会儿顾六公子就更不敢解释了,他这个昔日的苏大人,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到了第四日,这个小院子附近依然平静如常,苏谨心这才相信了庶姐苏谨妍暗中传给她的消息,云澈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云澈这一病,自然也就让她逃过了一劫。
这一日,外边天清气爽,苏谨心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步地走出房门。
不远处,一袭紫色锦袍的顾六公子挽着袖口,正在给葡萄架上的葡萄花浇水,他腰玄一枚缀着流苏的玉佩,脚踏绣着云纹的绸鞋,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子束起,而散落的几缕恰掠过他俊美的脸庞,遮住了他勾魂夺魄的眸子。
公子如妖似魅,却是世无双。
“顾小六。”
苏谨心轻轻地喊了一声他,却惊得顾六公子忙扔了手中浇花的葫芦瓢,转头,无奈地瞪着她道,“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下床了。”
责备的言语,却是带着满满的心疼。
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顾六公子扶住了她,“放心,当日你种下的葡萄,我会把它当祖宗似的好好供着它的。”
“哪有人这么不敬重自己的祖先的,真是个不孝子孙。”苏谨心话一出口,自然,也就想到了自己和顾六公子同是苏家的子孙,免不得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苏二小姐,您可别不信,公子爷说得可是真的,这浇葡萄花的水是最上等的茶叶水。”
展让沾沾自喜地刚一说完,苏谨心就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六公子,“你花这么多银子买了茶叶,又买了水,为的就是来浇葡萄花。”
这个娇贵公子,果然是败家,怪不得大姑母敛财多年,又常常上苏家打秋风,到头来却还是攒不下银子,有这么一个败家的儿子在,赚得银子远没有他花的快,苏谨心暗暗下了决心,若日后她跟他在一起生活,决不能给他太多的银子,否则,这银子还未赚到,就先让他败光了。
“这是林昭昀告诉我的法子,他是神医,包治百病,这百病之中,当然也包括这些花草树木了。”末了,顾六公子还无辜地加一句,“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他啊。”
苏谨心一阵好笑,“尽是歪理。”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苏谨心便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我们苏家的案子真的是明日开审。”
苏家的这宗大案,一拖再拖,连拖了好几个月,就是迟迟不受理。
临安刘知府也是为难,他为官一向刚正不阿,更不会对权贵低头哈腰,但此次下令要他办苏家案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令天下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淳安侯梁谦烨,当然,苏家身为皇商,得了朝廷的眷顾,却不思报效朝廷尽心种植茶树,反而只想着敷衍,以次充好,梁侯爷将他们苏家查封,也是维护朝廷法度,并没有做错。刘知府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办法,毕竟这苏家上交贡茶的日子还未到,就这么治了苏家的罪,岂不说明他滥用刑法,冤枉了苏家,再说梁侯爷只是要他查封苏家,并没有说如何处置苏家,于是,也就只能这么拖着,等拖到了苏家上贡新茶的日子,这苏家的罪也算真正的落实了。
但也不知怎么的,本该是陷入僵局的这个苏家案子,刘知府在没有接到梁侯爷指示下,他便要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