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六公子笑得依然玩世不恭,而这笑声,却让梁孟臣想到了那晚夜探林家与秦怀显不期而遇,两人打了一架后,黑暗中,他似乎也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这笑声慵懒中带着自信,醉人声中却是威严,当时,他以为是幻觉,而且苏大人并不懂得武功,又如何在黑暗中来去自如,连他都发现不了他的行踪。
云喜被顾六公子一吓,当即出了一身冷汗,指向顾六公子胸口处的剑也开始有些颤抖起来。
“青青,你可是梁侯爷送与本官的人,来,过来。”顾六公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眸流转,低醇之音撩人,见司徒青青依然站着原地不动,顾六公子故作唉声叹气道,“原来,梁侯爷是送了个活死人给本官,无趣,真是无趣。”
顾六公子的嘴狠毒,也很刻薄,只把一脸冷若冰霜的司徒青青气得紧咬贝齿,羞愤难当,这个好色无耻的苏天措,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云喜,放下剑!”顾六公子好歹是有皇命在身的钦差,就算犯了法,也轮不到云喜一个小厮来处置,而且一个小厮把剑抵在钦差大人的胸口处本身便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但云喜的举动却是在云公子的默许下,因此在这个正堂之内,除了范老,也没有人敢来阻止。
“放下剑,快放下剑。”范老亲自走了过去,命左右夺下了云喜手中的剑,怒道,“这是在老夫治下的江南,尔等再如此目无法纪,休怪老夫不客气。”
“范大人,您……您是非不分,明明是苏大
人纵容秦二公子辱骂我家侯爷在先,怎么,怎么……”云喜气得说不出话。
秦怀显道,“你一个侯府的下人,敢拿剑指着我顾六哥,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莫非是你们梁侯府权大势大,根本没有把当今圣上放眼里。”
不得不说,秦怀显的这句话说得很有分量,当年梁侯府被抄家灭门,真正的原因自然不是那笔巨大的赈灾款银丢失,而是当时权势煊赫的梁侯府已经威胁到了皇家,故而梁家一朝覆灭也是大势所趋,不过这件事的真相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云澈或许后来自己查到了,也或许他不愿意相信,毕竟若没有当年苏家惹的祸,梁侯府也不会这么早就遇到那场劫难……苏谨心看到云公子白衣袖口下握紧了大手,淡漠的眸子也隐隐有了怒意,仿佛在极力克制些什么似的,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结怨太深,又怎能理得清?这千重迷津,渡得了他人,却渡不过自己。
“那就交给范大人了,相信,范大人是绝不会令本侯失望的。”云公子做事是谨慎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确实不敢动顾六公子,一则他不清楚顾六公子到底知道了他在江南的多少事,二则也是忌惮皇上知道后会不信任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大的权也是皇上给的,一旦被褫夺了侯爵,梁侯府就真正地毁了。但此去京师,何止千里,要杀一个苏天措,云公子自然有的是法子,而且还不用自己动手,所以,云公子也不急,他负手走到顾六公子身边,用淡漠的眸子轻蔑地扫了顾六公子一眼,再将视线落在苏谨心的身上,“既然有苏大人作保,那么,本侯也就不追究了。”
“多谢侯爷不杀之恩。”苏谨心不卑不亢地行礼,嘴上虽说的是道谢之语,却也是带了讽刺。
苏谨心,总有一日,你会知道,知道所有的……在苏谨心屈膝行礼的那一刻,云公子的心忽然又开始痛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策无遗算,但唯独算不准的,就是一个她。
苏谨心,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值不值得我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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