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婶子,我本来打算明天再来的,这会儿天都黑了,可是这件事儿今天不说,我快睡不着觉。” 这热情,都能把炉灶给点燃了。 白棠嘴角弯弯向上翘,想着娘的脸色,这会儿,大概就像打翻了调色盘。 姹紫嫣红,什么颜色都齐全了。 “我先来的,白家婶子在同我说要紧事情。”胡氏不甘示弱的喊道。 “我还没开口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不是要紧事情。” “什么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 “白家婶子都没说话,你一个外头人,在白家嚷嚷什么,整个村子就属你嗓门大,来别人家显摆了吗。” “你,你!”胡氏大概鼻子都气歪了,毕竟罗氏是保长家的,她嘴里还留了分寸。 打狗还要看主人,不能随便把保长给得罪了。 “白家婶子,我是要来给你家大姐儿说亲的,这是一门好亲事,我想想都觉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白棠都听不到徐氏的声音了,这两位不速之客,在那里比嗓子,比亲事,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舌灿莲花。 反正胡氏说一句她的娘家侄子有多好,罗氏马上就高她一级,这家有十来亩良田,那一家就有三进三出的院子,这家上过私塾,那家已经在考秀才了。 优秀的男人原来不是靠勤奋,靠努力的,是靠某些人用嘴巴念叨出来的。 等她们嘴里的那些条件已经好到没得比,白棠想走到井台边,照着井水看看自己的长相。 一个村姑,值得两家如此优秀杰出的媒人,在自家门口已经快要打起来了嘛? 她目光一转,见到阿悦轻手轻脚的过来了。 阿悦走到她身边,才小声开口道:“大姐,大姐,娘被夹在中间,说不了话了。” “她们在说什么?” “在给你说媒。” “你觉得有她们说的那么好吗?” “有好的,她们不留给自己家的闺女,白白便宜了我们?” 阿悦无声的啐了一口:“大姐,你别担心,我看娘才不会理她们。” “我听着不像是要说媒,倒是想要打雷了。” 生怕邻居们听不见,生怕被另一个给比下去了。 白岩躺在屋里头也听了良久,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通咳得呛心呛肺,把外头两个给镇住了。 “白叔不是说摔伤了腿,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胡氏怀疑的问道,恨不能跑进屋看个究竟。 “别是还得了其他的病。” 呸呸呸,白棠和阿悦连啐了三口,保长李叔的人不错,这个媳妇实在是没法看。 “孩子他娘,让两位保媒的进来,我有话要说。”白岩毕竟是当家人,声音不大,却镇得住女人。 “阿悦,去听听爹说什么?”白棠推了一把,“快去。” 爹的嗓门可不大,要是遗漏了两句要紧的话,就不太好了。 阿悦直接往前屋的窗台底下一窝身,那是个好位置,听得清楚,又不会被发现。 刚才比拼的大嗓门没有了,白家安静的有些古怪。 白棠知道爹在屋里头说了什么要紧的话,很低,很有分量,但是她听不见,只能干着急,等着阿悦待会儿回来告诉。 再过了会儿,徐氏出来送两位媒人了。 “白叔说的都是真的?”罗氏到了门口,还多嘴问了一句。 徐氏轻声答道:“这事情哪里能浑说呢?” “也是了,那真是不巧了。”胡氏接嘴道。 爹到底说了什么!白棠越发的好奇了。 徐氏将两个人送走了,院门拴好,进屋去和白岩说话了。 阿悦赶紧的又跑回来,小脸孔红扑扑的,分明是听到了要紧的事情。 “爹说什么了!”白棠紧声问道。 “爹说,大姐早就许了人家的,不劳她们两位费心了。” 阿悦好像也不太能够相信,迟疑的问道:“大姐,你已经许了人家的吗,怎么爹娘从来没有提起过,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啊!”太出乎白棠的意料之外了。 爹是为了敷衍她们才故意这样说的吗? 可是,爹这个人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的,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胡乱找借口。 “我看着娘的脸色也怪怪的。”阿悦摸了下自己的脸,“难道连娘都不知道?” 白棠咽了口口水:“爹还说什么了?” “爹就说了这一句要紧的,还有都是客气话,反正她们俩都不好再说什么,声音就小了,再后来,爹就让娘送客了。” 也是的,既然已经订了亲,就是有条件再好的,也不能去想了。 先不去说胡氏两个人说的那些条件是真是假,爹的这句话却一定是真的。 她已经定亲了,在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订给谁了,谁! 白棠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里,习惯了遇到什么事情都很镇定,但是关系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她淡定不下来啊,就算是爹说,不想她嫁人,要她留在家里头照顾家人,也不至于这么叫人吃惊的。 “大姐,要不你去问问爹,到底定给哪一家了,你心里头也好有个底。” 这个要怎么开口才好?白棠为难了,伶伶俐俐的一个人也有没主张的时候,不能直接冲到屋子里,直接问吧,要是没这回事也就算了。 要是真的有呢,要是真的订了亲呢! 白棠越想越怕,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下半辈子有主了? 都不知道眼睛鼻子长在哪里,就等着及笄以后,准备嫁人了……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细思极恐啊! “大姐,大姐。”阿悦心里头也不舒服,好像自己最重要最心爱的所有物,忽然被别人定走了,这个别人以后要喊姐夫,但是根本没听说过。 见白棠不动脚,阿悦更难受了。 “大姐,爹最好说话了,我们一起去问问爹?” 白棠思来想去的,不问不行,不问吃不下饭,不问睡不着觉。 估计今晚都能做噩梦。 “好,我去问,你还小,就别搅合了。” “大姐,你才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阿悦看了看白棠可疑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大姐,你是害羞了吗?” 这种心情,明明是叫做恼羞成怒,白棠哼了一声,昂首挺胸,朝着爹娘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