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就不做了呢?尾款都不要了?” 红磨坊女装的女老板李凤仙,诧异地看着标手群群主给自己的回复。 在语音中,群主是位声音沙哑的男性,他简单地解释着。 “很多标手忽然不接单子,我自己的群也受到不小的影响。我怀疑是mirror请的公关公司,能量很大,通过某种手段找到他们了……” “我加钱就是了,不扳倒mirror这种老店铺,我们的新店在平台可能站不住脚啊!你们答应好又半途而废算是什么呀?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呀?” “你懂什么!” 群主声音猛地抬高,打断了李凤仙,气急败坏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也是干了几年实体的生意人,不大不小的老板,非得把话戳破你才能听明白是吧?” “你知不知道,能绕过平台的信息保护,直接找到标手的联系方式和真实住址,对他们进行一对一威胁,这意味着什么?这是高技术手段的违法行为!没点背景和势力,谁有能力、有胆量做这个?” 一个职业差评师的群主满嘴法律,骂别人是违反犯罪分子,着实让李凤仙哭笑不得。 李凤仙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人rou搜索嘛,我花点钱也能找到做这个的。” “哈,原来你只当成是人rou搜索了?那帮初高中生管这个叫开盒,原理非常简单。小孩子懂点爬虫技术,用搜索引擎都能做的低端业务,我还真没把它放在眼里!” 男人顿了顿,说道。 “我跟几位退行的标手聊了聊,结果我发现,这种为了黑心钱什么都做的人,竟然能洗心革面了!有多可笑!然而我只笑了一会,当我拿钱砸他们,甚至把单价提升到五倍,他们也不愿意接单了。” “我还挑了一个掌握她真实资料的小姑娘,利诱她、骂她、威胁她,让她讲实话。我想搞清楚他们到底是遭遇到了什么,但那姑娘宁愿报警,甚至我怀疑她宁愿割腕,也不会告诉我真相。我从没见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能有这么严密的口风——” “她一直在说……叔叔,我睡不着了。”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能让害虫们放弃钱,寝食难安,那绝对是有比钱更重要、或是更可怕的力量,在接近他们!” 男人讳莫如深,不愿再细说了。他似乎沉浸在这股费解又不安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最后送你们一句话。” “我比你们有职业道德多了,最起码……”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压抑着回忆的愤怒:“我不会在赠品里送那种一碰就烂的避孕套,您可真是送子菩萨啊!爱找谁找谁去吧!——嘟!” 李凤仙懵了。 她将情况告诉了私密群的几位同行,同行们议论纷纷,拿不定主意。连专业做灰产的都跑路了,她们这些老板也不愿意继续冒着风险。经过讨论,最后一致同意…… “阴的不行来阳的!那就打价格战吧!耗死她,逼她资金链断裂跟工厂违约!” 李凤仙信心满满,她毫无愧疚。毕竟商场如战场,这点小手段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是想见比这更阴损毒辣的,去看A股跌停板就行了。 私底下,李凤仙的某些塑料姐妹们,却偷偷打听起了mirror女装店的“智能客服”的合作公司。 她们未必懂得电脑技术,正如去医院看病一样,找个好大夫和好药就是了,不用去学那些生涩难懂的名词。mirror女装的现在可能就是她们的将来,连量子电饭锅和磁场玉佩都能大行其道,为什么不相信电脑的智能客服真的会比人工好呢? 黑猫白猫,处理了差评的就是好客服! 电脑屏幕中是mirror女装店的客服聊天界面,打字光标闪烁,这些各怀鬼胎、试图打听的老板们不曾看见,有张惨白人脸在玻璃的反光中一闪而过。 …… 印花尼龙折伞,深红的紧致风衣,rou色的尼龙丝袜,加上她款款婷婷的优美步履,在这晴朗的校园人流中,她似一株妖艳的出水红莲。 学生们在匆匆步伐中侧目,猜测着刘玉璞是哪个学院的新任女领导。 她今天心情极好,举止间活力四射,本就出众的成熟韵味更增迷人风采,似是年轻人的青春焕发。 “刘女士,我们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 崔忠识让学生斟茶,摊手示意着待客的沙发。他等刘玉璞斜腿坐好,便率先开口道:“我猜猜,您是为了我一位学生的毕业设计来的吧?我替东河大学谢谢您对我们教育水准的认可,但很遗憾的告诉您,这技术不能卖。” “哦?” 刘玉璞眉毛一挑,她尊重但不喜欢崔教授。崔教授身上有股知识分子的死板气质,难以交流不说,更有生意人无法理解的执拗。 她笑道:“我出钱帮学生完成项目,一周后就是东河大学的校庆和毕业答辩,双喜临门不好吗?而且我还打算招几个毕业生,待遇丰厚,算是为贵校的就业率提供贡献了。” 崔忠识不悦地摆手道:“我不管那些商业上的事。反正,我警告你,你别想给我的学生挖坑下套!我知道魏昆那个项目的水平,在本科生里称得上优秀,但绝对不具有被‘争抢’的商业价值!” 噗呲—— 刘玉璞笑得前仰后合,有失仪态。她忍俊不禁道:“您是不是太小瞧您的学生了?” 她收拾好表情,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夹,轻轻推到崔教授面前。她饶有兴趣地望着崔忠识,道:“要不是律师告诉我,有些东西绕不开,我还真没打算来找您。还有,这是份通知,不是请求。” “拿回去,我不要你的臭钱。”崔教授语气硬邦邦地道。 然而,刘玉璞已经起身离开了。 崔教授要去追,结果被办公室里的学生拦下。这位学生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霸气女强人身上收回,小声对崔忠识说道:“教授,这东西太薄了,装不了几张钞票……” “支票也不行!你替我送回去!”崔教授恼火道。 学生弱弱道:“教授,您说有没有可能,人家就不是来给您送钱的呢……要不您打开看看?” 崔忠识冷静下来。他这段时间因为实验室项目的缓慢进展,积累了太大压力,难以控制情绪。随着跟陈旭刚争夺重点实验室的矛盾越来越明朗和激烈,处处针锋相对,更有评审组暗中来东河大学调查的小道消息传出,崔忠识越来越敏感和紧张了。 他知道自己实验室项目的弱点,前景非常宽广,但形成规模前很难见到经济效益,说白了就是没有直观的商业价值。这也是陈徐刚在数次学校会议里,屡屡提及重点针对的方向。 当当的敲门声,将崔忠识从思考中唤醒。 有位学院的年轻讲师支开半个门,对崔忠识说道:“崔教授,五分钟后综合楼有个小会,邵院长说跟评审组的事有关,他还让我提前问您,项目做到哪步了?” 崔忠识不自然地笑了笑,支开年轻讲师后,却没急着出门,而是先将刘玉璞交给他的文件夹打开。 粗粗扫了几眼,他忽然态度认真起来,俯身细细似要看清每一个字眼。 许久,他放下文件夹,乐了。 “有点意思……这小子又做了件让我预料之外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