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处，你这个条件我没办法答应啊。我这一瓶酒的成本都不止五块钱，而且从我们厂到市供销社的仓库才多远，怎么能有百分之五的损耗，我们都是用纸壳箱装好的。”

“百分之十的定金也太少了，三个多月，我们要压多少货款？我们这是小厂子，压不起啊。”

沈天明一副请徐处高抬贵手的样子，这个条件他也确实无法答应。

按照徐处这个条件，他就算是一万瓶都卖给供销社都拿不到五千块钱。

这点钱，再定一些酒瓶子、瓶身标签什么的就没了，工人工资开不了，债主那边也还不上，厂子的运转还是会非常艰难。

徐处摇摇头：“沈厂长，我刚才说了，供销社的采购也是有规定的，定金百分之十已经是我最大的权限了。”

“上头是号召我们扶持本地企业，可咱们冰城还有几个县级的酒厂，我们不是非得采购你们酒厂的酒，你明白吗？”

“更何况你们的酒比市酒厂的都贵，一个没人知道的新酒，卖不卖的出去还不一定呢，我们供销社也要担很大的风险。”

这个沈天明实在是不太懂事了，就在办公室跟我谈？

马上中午了，都不知道请我去吃个饭？

我代表市供销社采购你们的酒，你就不知道表示一下？

就这样还敢下海做生意，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正想暗示一下沈天明呢，就听见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徐处，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沈天明心里有些无奈，如果买酒厂的时候好好调查一下，没有那么多欠债，他现在哪儿会这么难？

“喂，东方壮酒酒厂。”

沈天明握着电话，背对着徐处。

刚才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儿子的声音，他还想问儿子干什么去了呢。

结果儿子打断了他的话。

“爸，你先别说话，记住，我现在是春市供销社采购处的人。”

“你大点声，让徐处知道春市供销社给你打电话了。”

沈天明这才知道儿子刚才跑出去干啥，居然找公用电话去了。

这是要忽悠市供销社的徐处？能行吗？

但现在也只能试试了。

“春市供销社？你好，你好，我是酒厂厂长沈天明。”沈天明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月初的一万瓶壮酒已经卖完了，再追加一万瓶的订单？”

“行，我们正好有一万瓶的现货，还是上次谈好的价，让你们的人带着钱过来提货吧。”

春市供销社？徐处的耳朵瞬间竖起来了。

那可是邻省的省会供销社，难道是也想采购壮酒？

好像是听下面人说，春市供销社原本就卖壮酒。

听了几句，徐处的表情变了。

这是卖完了要补货？

一万瓶，半个月就卖完了吗？

春市供销社营业网点可没有冰城供销社多，人口也没有冰城这边多。

春市半个月都能卖上万瓶，冰城这边岂不是能卖更多？

难怪刘经理让他今天一定完成采购，肯定是知道这个在春市供销社有多好卖，那他今天必须把采购合同谈成，而且要下午就装车。

沈天明听着电话里儿子交代的话，这也太大胆了吧。

要是不成，可就彻底得罪市供销社了。

可要是成了，肯定能让市供销社让步，给出更好的采购条件。

听儿子的，闯一下！

挂了电话，沈天明转身看向徐处：“徐处，市供销社准备采购多少瓶，要是太多的话，可得等几天。”

“我们厂子的现货，春市供销社都要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采购，而且还给现款，还请见谅。”

“不过你放心，要是签订了合同，我们一定加班加点生产，保证优先供应咱们冰城的市供销社，毕竟我们厂也是冰城的企业，我们厂所有人也都是冰城人。”

徐处看着沈天明，这是在点我啊，意思是春市供销社给现款，想要我也给现款结算？

春市供销社怎么可能给现款结算，顶多是定金比较多，再加上月底结款。

一个酒而已，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产品。

他们供销社系统的怎么做事，他不比沈天明熟？

沈天明还想忽悠他？

“沈厂长，刚才我们谈的好好的，你现在说没有现货不合适吧？”

“这样吧，一瓶批发价我给你六块五，损耗也可以低一点，而且我给你一个市酒厂都没有的优惠条件，货款月结。”

沈天明一看，徐处果然让步了。

既然能让一步，就能让二三四五六步。

“徐处，一瓶批发价八块，我们给春市供销社就是这个价，再低我们真不赚钱。”

“他们也没要损耗，而且定金给了百分之五十呢。没有定金，我们的生产真的跟不上，也不敢接市供销社的订单。”

两人不断地拉扯试探时，沈青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纸：“爸，孙会计说上次春市供销社的定金收据和出货单你得签个字，盖个章，他才能统计入账。”

徐处一把从沈青手里将收据和出货单抢过去，扫了一眼后冲着沈天明甩了两下：“沈厂长，你这人不实在啊。春市供销社采购你就收百分之四十的定金，一瓶批发价才七块五，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

“谁让你进来的！”沈天明一脸怒容的训斥道。

“我给你送东西啊。”沈青一脸的无辜，转头一副生气的样子看向徐处，“你怎么抢人东西，还给我。”

徐处笑呵呵的把手里的单据递给沈青：“你是沈厂长的儿子吧，我跟你爸爸谈合同呢。”

“沈厂长，孩子也是帮你干活，你跟孩子喊什么？”

“沈厂长，我也不多说了，跟春市供销社社的合同一样就行，百分之四十定金，批发价七块五，尾款月结，也不要你的损耗了，我也先订一万瓶。”

“我知道你答应这批货给春市供销社了，我可以先要一半，剩下的五天内给我就行，春市那边你也可以分两批发货嘛。”

“我们冰城供销社才是你的娘家人，卖得好我们也肯定要补货，未来说不定可以帮你厂子的壮酒纳入省供销社采购名录里。”

徐处看到沈天明瞪着沈青的眼神，一脸的得意。

今天还要多谢沈天明这个儿子闯进来，才能让他以这么优惠的价格谈成采购订单。

这要是他儿子，他今天高低要狠狠揍一顿。

“沈厂长，就这么定了，现在你跟我回市供销社签合同、拿定金，下午就装车。”

说完，徐处迫不及待的拉着沈天明离开了。